男人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散落一地的衣裳,他很清楚那是谁的衣裙,他曾见到那衣裙穿在她的身上。
前几日她说要办一场赏花宴,邀请了许多世家小姐公子,说是春日困乏,人多热闹些。
他见她兴致好,赶着处理了大理寺中的事务,就是想回来陪着她。
“殿下,事发突然,其中定有猫腻,待微臣查明真相,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裴韫礼看着高位上的女子,心中酸涩难言,她的眉眼中看不出任何伤心难过的情绪,有的只是不易察觉的嫌恶和高傲。
“本宫只相信眼睛看到的,若按常理,岑姑娘可是要削发为尼的,但本宫念着你年纪尚小,又出身名门,便做主纳你与驸马为妾吧。”
临安眉眼从容又冷淡,望向跪着的二人时,眼底只有平淡,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此事不妥,还望公主三思。”
临安的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的沈淮序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不赞成。
女人闻言蹙紧了眉头,轻轻转了转指间的宝石戒指,轻声道:“她如今已失了贞洁,本宫这样做已是开恩,难不成表兄还要与她联姻?”
身为女子,她知道贞洁对女子而言是何等的重要,不过她身为公主,别人如何能与她比。
“还请公主收回成命,臣女已是待罪之身,只愿早日查明真相,证明臣女是无辜的,臣女愿削发为尼,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女子泪眼朦胧,跪着的身子都在发抖,声音绝望又可怜。
“殿下,既然韫礼和岑姑娘都觉得事情蹊跷,何不查明了真相才做定夺,若是有人蓄意而为,也好早日揪出凶手。”
“若是闹到了陛下面前,怕是不好看。”
沈淮序站在大殿中央,周身清冷又尊贵,声音虽温和,却也不卑不亢。
裴韫礼是陛下最看重的臣子,临安公主与他成婚也不过陛下拉拢裴韫礼的手段罢了。
奈何裴韫礼陷在其中,甘愿做一颗棋子。
临安蹙起眉头,略微不虞的看向沈淮序,他分明知道若是闹到父皇面前,若是父皇派人追究此事,她定然会被处罚。
“本宫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但今日驸马所为,实在让本宫伤心,岑姑娘犯下大错,置本宫为不义之地,若是父皇知晓,岑家也难逃其咎。”
女人微微挑了挑眉,鲜红的蔻丹映衬着纤细白嫩的手指,明亮的晃眼。
“不过驸马都开了口,本宫也相信驸马定有苦衷,便许三日之期,三日后给本宫一个交代。”
李纾宁手指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动作颇有些漫不经心,并不急于此事就要做出定夺,总归表兄也不能再娶这岑姑娘了。
今日她本就没打算闹的人尽皆知,这样对她也不利,她只要表兄看到就足够了。
至于裴韫礼,李纾宁的心底也带着几分歉意,可终究抵不过她想要的。
李纾宁微微抿了唇,看向仍在跪着的人,心底微微有些酸涩,不由攥紧了些手指。
她没错,她只是为了自己争,她不想成为父皇的棋子,不想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不想嫁给不爱的人。
裴韫礼即便跪着都笔直的身体,此刻忽然微微塌了下来,难掩颓唐和疲惫,声音嘶哑的开口:“微臣多谢公主。”
纵使他再迟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情意在她的眼里不值一提,他只是她的棋子,仅此而已。
她料定了自己不会闹到陛下的面前,所以有恃无恐,她要他纳妾,丝毫不考虑他的心情。
裴韫礼心中明白此事和她脱不了关系,牵扯了无辜的人进来,毁了别人的一生,终归是错的。
岑若芙余光注意到一旁的人似乎有些颓废,微微掀起了眸子,眼底快速闪过凝思。
“多谢公主。”
今日的宴会设在公主府,岑若芙今日来的时候,原本带了丫鬟,也被支走了。
待她出了明月轩,便见着了恰好寻过来的丫鬟,见到她,几乎是喜极而泣:“姑娘,您去哪儿了?吓死奴婢了。”
岑若芙眼中还泛着红意,身上也难受的紧,看见自己的丫鬟后,声音有些暗哑:“我们回去。”
云梦,云舒见自家姑娘的情绪不对,眼圈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顿时心越发悬了起来:“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
女子闻言垂了垂眸子,摇摇头,也并不说话。
云舒和云梦何时见过自家姑娘这模样,心顿时就揪了起来,也不好多问,扶着人边往马车边走。
“岑姑娘。”
身后传来男人清越的声音,岑若芙愣了愣,转头往身后看去,一袭靛蓝色圆领锦袍的男人正往这边来。
女子微微动了动眼皮,垂下双眸,微微屈身行礼。
沈淮序眼底清冷又平和,看着女子的模样眉眼间无奈又悲悯,微微弯着身子回了一礼:“岑姑娘,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多谢沈公子的好意。”
岑若芙摇了摇头,眼底有泪光闪动,神色痛苦,脸色苍白到绝望。
沈淮序轻轻捻了下手指,望向女子时眼底无波无澜,只轻声道:“今日之事我相信岑姑娘是无辜的,但人心难测,莫要因为她人而与自己过不去,没有什么比自己还要重要。”
“韫礼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想必他会给你一个交代,”
今日的事并非与他没有半点关系,这么多年,他也隐隐约约的明白了李纾宁对他有些不同的情意,但他无法回应。
明里暗里与她说过许多次,甚至自明白她的心思从不曾私下与她接触,只盼着她能想清楚,迷途知返,不再执迷不悟。
他母亲也确实看中了岑若芙的家世,样貌,性子,也起了联姻的想法,但他的心早就死了,再也容不下旁人。
他拒绝过母亲,奈何母亲不听,势头也越来越旺,不知为何传到了李纾宁的耳朵里。
面前的女子有些失神,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脸色愈发苍白绝望,也不知是否听进去了,只胡乱的点着头:“沈公子,我先回去了。”
沈淮序凝神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他今日本不想来的,可裴韫礼亲自下帖邀请他,他总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不远处的阁楼里,临安公主正坐在窗口处瞧着这一幕,眼神执拗又冷漠,表兄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吗?
难道他忘了为他而亡的裴姑娘吗?
她宁愿他永远记得裴姐姐,也不愿看着他娶别人。
“素心,你说沈夫人要是知道她中意的儿媳被别人玷污了身子,她还会坚持这门婚事吗?”
李纾宁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家的矜贵与高傲,唇边带着细微的笑意。
“奴婢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