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宴宁是被冻醒来的,醒来后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他感觉眼皮格外沉重,试着睁了好几次才依稀看到些光亮。
没等睁开眼,就先打了个喷嚏,屋子里积攒的落灰被气流鼓动,在空气中飘荡起来,让他鼻子发痒,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样一来,眼睛反而睁开了,人也彻底清醒了。
逼仄狭小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塌了半边的屋顶、漏风的土坯墙体、烂了一半的门槛还有梁上、柱上挂满了的蜘蛛网。
苏宴宁看着处处写满了破旧荒废的屋子,稍稍活动了一下被麻绳绑得死紧的手脚,很快手腕和脚踝就传来了被扎的刺痛。
他倒吸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手脚被麻绳那粗糙的毛刺磨破了一层皮,疼得不敢再活动。
自己是怎么到这儿的呢?
他记得自己正在值班室等着楚怡下班来接,有个大货车开到门口,说是原本定好下周一来运废品的司机有事,临时换了人提前过来,还给他看了工作证明。
他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把人放了进来,那司机很是客气地拿了支烟出来,自己摆手说不抽烟,司机便自己点上了,随着那烟缓缓点燃,自己感觉空气中有种奇怪的味道,他只以为是烟的不同口味,没来得及多想就没有了意识。
现在想来,是那支烟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绑架自己呢?
他一个成年男人,就算有房有老婆有工作,但没权没势没根基,平日里更没有和什么人结怨,应该不是报复?
求财?求色?还是……
嘎吱地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想法,一个瘦高个的中年汉子瞥了他一眼:“醒了就老实待着,这附近方圆三十里都没什么人烟,别想着会有人来救你。”
苏宴宁认出这人正是那天的司机,颤颤巍巍地壮着胆子问:“这位大哥,不知我哪儿得罪了你?为什么要把我绑过来?”
那汉子看着眼前这身材瘦弱的青年脸色苍白,刚刚被灰尘刺激得不住打喷嚏的鼻尖泛着红,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一时间竟失了神。
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对自己刚刚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得发了呆很生气,顺手甩了他一巴掌,真是个娘娘腔小白脸,怪不得让楚怡那个男人婆那么看重:“别耍你那小心思,我们老大只要钱,你就祈祷你那姘头愿意出钱买你这条命吧!”
说完冲苏宴宁吐了口痰,就扭头出去了。
苏宴宁那小身板哪儿禁得住这大汉的巴掌,被打得偏过头去,歪倒在地,白嫩的小脸上很快高高肿起,显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从脸颊默默滑下,沾了些灰的脸蛋儿经泪水冲刷又在地上滚了一圈儿,脸上身上都被糊了一层泥,完全看不出平日里被楚怡精心呵护的娇贵模样。
他自己直不起身来,只能维持着栽倒的姿势,又气又怕,躺在地上不住喘息,眼泪流得止也止不住,没一会儿,就哭得背过气昏迷过去。
这边苏宴宁受着自出生以来最大的苦楚,那边楚怡也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心焦的滋味。
她在到废品收购站发现值班室里黑着灯时,就已经知道苏宴宁出事了并且直接锁定了嫌疑人——胡孟冬。
苏宴宁一向很乖,绝对不会不等自己来接独自提前回家。
而最近最有可能绑架苏宴宁的就是宛如困兽的胡孟冬了。
果不其然,她在值班室的桌上发现了胡孟冬给自己留下的一封信:
“你丈夫在我手上,放心,我不会伤害他,只是想和你借点儿钱而已,至于多少,那就看你的心肝宝贝疙瘩蛋在你眼里值多少钱了,至于时间嘛,三天以内,越早联系我你的宝贝越少受罪,毕竟我只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若是第三天一早没见到你的钱,那这个人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帮他去阎王那儿报到了。——胡孟冬”
没有说明确的数额,但楚怡知道以胡孟冬的手腕心思,自然能大致猜出自己手里的钱,他要的是全部。
只是,他怎么敢保证自己一定会为了苏宴宁付出自己的全部身家呢?
她没刻意隐瞒过自己的身份,苏宴宁的存在被查出来只是早晚的事,但能判断苏宴宁在自己心中地位的人……
她抿了抿唇,派人到程翼家里一看,除了他那五十岁瘫痪在床的老娘,已经不见人影。
楚怡狠狠记下这一笔,还是决定先集中力量解决哥哥被绑架的事,至于这叛徒,还是等以后再清算。
派人去打探胡孟冬的消息,信上没有写地址,胡孟冬常用的那几个地方早就被公安和高家盯着,他绝不可能在那些地方和自己交易,极有可能随时变换地点,一方面防止自己提前做好准备埋伏他,一方面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考验,只有证明自己的能力,才能让之前被自己坑了的他心服口服。
至于哥哥,楚怡心知在胡孟冬眼里不会多么在意。
“老大,你咋不让我们在信上留下地址,万一那姓楚的找不着咱们怎么办,钱早一天到手早一天完事儿啊。”胡孟冬手下的人也在问这个问题。
“告诉她地址,好让她安排人堵我?”胡孟冬冷笑,“至于找不着,以她的能力要是找不着,人死了也只能怪自己了。”
敢坑自己对上高家,不让这女的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杀了那人怕惹急了她妨碍自己,但让那人多受些时间的罪,想必得让楚怡那娘们担心得不行吧。
胡孟冬对被绑着的苏宴宁不怎么上心,就他那副小身板,别说已经被绑了手脚,就算没绑也逃不出去。
只是因为还要用他来吊着那个楚怡过来,要是苏宴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个楚怡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来,所以还是安排了人给他定时送些饭菜过去。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底下人自己都吃不好,自然也不舍得给人质什么好东西吃,就给人盛一碗稀的能照见人影的清粥。
看着那碗粥,一晚上没吃饭,饿得肚子直叫唤的苏宴宁也顾不上挑剔,只是他的手被绑着,怎么吃饭啊。
但无论自己怎么央求,那看管他的大汉也不肯松开绑着手的绳子,反而恼羞成怒地踹了他好几脚,踹得苏宴宁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