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从昏迷之中被薛怯摇醒,费力睁开眼皮看到了还在不停摇晃自己的薛怯,声音虚弱的说道:“别摇了,我没事都要让你给摇出事来了,我去了,太疼了,不行,你们得给我加钱!”
五长老凑上来说道:“好说好说,江少侠虽然没能拿回玉牌,但帮我们解决了刘家的那些杂鱼,而且刘濡对你出手也消耗了不少的法力,我估计他应该是撑不了太久了,再拖上一段时间就行,到时不用咱们出手大阵也能自己归位了。”
几人闻言都是松了一口气,薛怯说道:“那咱们再去祠堂门口继续叫骂,逼着刘濡向咱们继续砸法术,加快他的法力消耗。”
几人都点头对薛怯的想法表示认可。
薛怯环顾了一下四周,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对着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她才反应了过来:“江道哪去了?”
五长老包括薛家的那几个武夫都是一脸茫然的相互对视几眼,显然他们刚才都没发现江道的消失,也就是薛怯此时提起才让他们有所反应。
江左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对着薛怯说道:“不好,这傻孩子不会是去祠堂找刘濡的麻烦了吧!”
几人都是大惊转身就向着祠堂那边追了过去,江左也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以横刀拄在地上站起了身子,跌跌撞撞的追着薛家人的脚步而去。
当薛怯他们追到可以看到祠堂门口之时,江道已经要跨进祠堂的大门了。
“江道,站在那里别动千万别一个人进去!”薛怯朝着江道大声喊道。
被突然叫出名字,江道回头看了一眼薛怯他们,抬起一只手臂对着他们挥了挥回应道:“薛姐姐你们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话音一落,江道就向前一步踏出,站在了祠堂的门口,一如刚才站在这里的江左,两人所站的位置都是如出一辙。
站在门口向着祠堂内的人做了个标准的儒家揖礼,嗓音温淳的说道:“儒家白鹿书院学子江道见过前辈。”
刘濡单手持阵盘看向门口,心中赞叹一声:唇红齿白相貌出众,书卷气浓郁的不像话,好个翩翩少年郎!儒衫就该穿在这种少年身上!
收回思绪,刘濡回了一礼,不是那长辈遇见晚辈执礼的点头就算,而是以平辈回礼打了个长揖。
江道见此有些慌乱,这中年文士看着就要比自己大上许多,自己作揖拜见是应该的,对方也以长揖回应岂不乱了辈分,慌忙开口道:“前辈不必如此。”
刘濡笑了笑说道:“白鹿书院,儒家七十二书院之一,江公子难不成是想要以儒家大势来压我不成?虽然你是个有跟脚的,但我刘某人还真不怕这些,最差最差不过是你请来身后靠山,我告到文庙罢了。”
江道慌乱的摆了摆手说道:“刘前辈误会了,晚辈不过是以书院学子身份当了个拜帖,不曾有任何威胁前辈之意。”
刘濡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盛:“这碧烟岛本就是个三不管的地带,处于文渊、万妖、天元三洲之间,岛上能来个儒家修士已是万分难得,不知江公子在书院的先生是哪位大儒?”
江道恭敬的说道:“我家先生是白鹿书院山长李贽,前辈可曾听说过?”
刘濡满脸讶异的说道:“李贽李山长?江公子说笑了,文庙狂士之名这天下谁人不知?不曾想江公子竟是一位儒家圣人的学生,不知江公子独身来找我是意欲何为啊?若是想劝我背叛刘家,公子还是免了吧,身为刘家人,我有我的职责,虽然刘某也对家族所为甚是不齿,但也得为家族着想,莫怪,莫怪!”
这下轮到江道愣住了,没想到自家先生还有这么大的名头,看着不像啊,明明是个极不靠谱的人才对。
“晚辈来此确是想劝刘前辈交还阵盘,放弃刘家对碧烟岛的背叛行为,自知三言两语无法做到。所以,晚辈斗胆,请前辈落座,江道要与前辈论道一场!”江道语气不曾有丝毫波澜,可说出口的话语却无疑是一番豪言。
刘濡在江道说出“论道”两个字眼之时,已经晦暗许久的眼神在这一刻有了光彩,他正了正自己的那一袭儒衫的衣襟,神色极为诚挚,抬手间祠堂内的两个蒲团向着地板中央飞去,相距不过两步之距,伸出手对江道吐出一字:“请”。
江道亦是理了理自己那件雪白儒衫的衣襟,两只宽大的袖袍也被他抖了抖,向前一步跨出,顿时便有一阵清风萦绕于双袖之间,正是那缕翻书风,随着江道的心境变化自行而动。
刘濡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读书人,心中感慨,君子当如是也。
江道率先落座于蒲团之上,腰杆挺直直视前方,静待刘濡的落座。
待到刘濡与江道相对而坐,刘濡率先开口道:“江公子想要和我论些什么?”
“信!”江道淡淡开口,继续说道:“碧烟岛三家在某种层面上不就是一种朋友关系吗?圣人有言与朋友相交,言而有信。刘前辈觉得呢?刘家的背叛不正是对朋友的背叛?”
刘濡点头说道:“圣人之言自然无错,可碧烟岛三家不能以此而言,三者无非是以单纯的利益问题走在一起,谈不上朋友,当有人觉得利益分配不均时,这所谓的利益联盟自然便会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我不认为刘家想要做大有何不可。”这自然是刘濡的违心之言。
江道皱了皱眉,没想到刘濡此刻却是丢掉了自己的脸面,让他一阵无语。
“尔无颜?”江道心中有怒气隐隐升起,怒斥道:“诚者天之道,信者人之道!刘前辈难不成连点做人的自觉都没有了吗?”
刘濡脸上一红为自己辩解:“家族大计,我个人无法左右决定,哪怕有违本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因为我个人的选择而影响家族,此为不忠不孝,刘濡的立身之本即为忠、孝二字。”
江道忽的想起李贽曾与他讲起的一句圣人之言,顺嘴就说了出来:“对家族的忠孝无非是刘前辈的借口罢了,圣人有言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刘前辈是非要与家族中背刺盟友的小人同流合污而不肯独身站出做君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