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的手紧紧交握,指尖冰凉,掌心却滚烫。
她们一起,走向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狂乱光芒。
石柱边,夜影咳着血,费力地想撑起身体,却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他脸上的狂热正在潮水般退去,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和茫然,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
“血爪…我们到底…错在哪…”
刚靠近风暴边缘,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将苏日娜和苏月娜扯了进去。她们没有抵抗,顺势而入。苏日娜胸前的蓝光与苏月娜身前的符文光网瞬间融合,化作第六股强大而稳定的力量,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入了混乱的核心。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这股新生的力量,如同在沸水中投入了稳定剂,原本狂暴冲突的能量竟然慢慢平息下来。互相排斥的五色光芒,在这股力量的调和下,重新找到了平衡点,开始有序地再次交融。
“平衡…第六道就是平衡…”威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
李正感觉体内那股向外撕扯的力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他和黑鹰的意识依然交织,却不再是混乱的撕扯,更像是一种…互补共生?
“听得见?”李正在意识里问。
“清楚得很。”黑鹰的声音稳定多了,“怪事…咱俩还是咱俩,又不完全是了…”
风暴中心,访客的能量体停止了波动,重新聚合成一个稳定的整体。它轻轻颤动着,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一股宏大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清晰无比。
「我明白了。」
「三千年前,我迷失于分裂。」
「三千年后,你们给了我答案。」
「不是离开,不是留下。」
「而是…融入。」
意念落下的瞬间,天地间的能量流向骤然改变。
山下,飞船的光芒不再执着于冲向天空,而是化作亿万光点,温柔地向四面八方洒落,融入整片草原的夜色。
天空那轮血月,颜色也渐渐褪去,变成柔和温暖的琥珀色,压抑的气息荡然无存。
祭坛上,能量漩涡缓缓消散,分解成五股纯净的光流,各自回归——李正、黑鹰、威卡、哈斯图、瑞恩。这一次,不再是囚禁与负担,而是洗练后的馈赠。
李正胸前的血契印记恢复了明亮的金红色,之前的黑色裂纹消失无踪。他能感受到力量在血脉中温和地流淌,强大而驯服。
黑鹰那边也一样,他扯开破烂的衣襟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印记与李正遥相呼应,散发着柔光。
威卡舒展了一下身体,那些曾经布满全身、带来无尽痛苦的蓝色诅咒链条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畅自然的能量脉络,在她皮下缓缓流动,充满了掌控感。
“靠,”黑鹰咧开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笑容里满是劫后余生的野性,“这次没死成,算我们走运。”
哈斯图的光团缓缓凝实,重新变成人形,不再像风中残烛般摇曳。那光芒,褪去了病态的惨白,转为一种温润的光泽,像玉石一样,透着一股新生的劲儿。
瑞恩也落了地。黑金色的眼瞳颜色褪去,变回了普通的褐色,只是眼眸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仿佛在暗示着,那古老的存在,并未完全消失。
“妈妈……”
瑞恩朝苏日娜伸出了手,这次,就是一个孩子,想要妈妈抱抱的那种姿势。
苏日娜喉咙哽了一下,快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儿子。
“瑞恩……真是你吗?”她声音有点抖。
“一直都是我。”瑞恩窝在妈妈怀里,声音恢复了孩童的稚嫩,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只是……多了点东西,也明白了一些事。”
苏月娜走到姐妹俩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瑞恩的头发。她手臂上的符文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些淡淡的银色纹路,像是什么精巧的装饰,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威胁感。
祭坛中央,访客的能量体缓缓舒展开来,不再是模糊的人形,而变成了一个纯净的蓝白色光球,悬浮在众人面前。
「选择已定。」
一段意念波动传来,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我的一部分,会带着你们给予的知识,回归星空。」
「我的另一部分,会留在这片草原,成为它永恒的守望者。」
「循环不再是痛苦的轮回,而是生生不息的更迭。」
「这是我对你们的赠予,也是……道别。」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蓝光从光球中分离出来,直冲云霄,穿透了已经变成琥珀色的月亮,消失在了茫茫星空之中。
剩下的能量,则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像生命的种子一样,洒向了整片草原。有的渗入了地底,有的随风飘散,还有一些,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身体里。
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充实感,瞬间包裹了所有人。
李正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全新力量。这不再是外来的、硬塞进来的东西,而是真真正正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像呼吸一样自然,像血液一样流动。
“这就……完了?”他问,声音有点飘忽。
哈斯图慢慢走过来,身上的光芒已经完全褪去,恢复了实体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皱纹似乎变浅了一些,眼神里也多了一丝生机勃勃的光彩。
“不,孩子,”老萨满摇了摇头,“只是个新的开始。萨满和狼,力量和约束,从今往后,不再是对着干,而是……一家人了。”
祭坛边上,夜影孤零零地趴在那里,胸口微微起伏,还有气儿,脸上是一种茫然的解脱。
李正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看他。
“还活着?”
“活着……”夜影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哼,“但力量……全没了……血爪氏族的传承……到我这儿,断了……”
“不对。”威卡走了过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是断了,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