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在帮李达康说话，这是很少见的，那是因为，他们之前双足鼎力，互相内斗，也算是权力的互相制约，并非苦大仇深。
那时候是窝里斗，从圈外看还是赵立春的左膀右臂，两人怎么说都属于一个大家庭，如今沙瑞金是个外人，还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这时候再不互相帮着点，谁也下不来台。
“如果当时没有侯亮平，会是什么后果？”沙瑞金问。
李达康说：“后果一定很严重，我也对不起省委，没法向中书门下交代。”
李达康交代完，该轮到高育良了。
注意沙瑞金的神态和动作，伸出单个手指，对着高育良摇摇晃晃，你看一向温和的沙书记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轻浮的动作？
这是领导指责下属，或者是责骂的时候，才会有的粗鲁的肢体语言。
看来沙瑞金忍高育良很久了：“还有呢育良同志，吕州那个美食城据说是你批的，这是当年的政绩工程吗？”
尽管沙瑞金面带笑意，高育良却觉得遍体生寒。
“呃…你说的没错沙书记，这经济滑坡了，立春同志和当时的省委提出来要大力发展第三产业，这美食城就匆匆上马了，认识不足啊！没想到给环境造成这么大的污染。”
“教训是够惨痛的。”沙瑞金点点头，“你育良同志大笔一挥，一个权贵项目就上马了，吕州的名片月牙湖，就变成了污水坑，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历史的局限性。”
高育良就这一点不让人喜欢，他总是能诡变，总能为自己的错误找理由，将美食城的锅甩给历史的局限性，让沙瑞金马上就抓到把柄，直接怼回去。
沙瑞金依旧指着高育良：“育良同志，这认识就不够好，难以说服人呐！达康同志怎么就没有当时的历史局限性啊，他当吕州的市长，就没有批这个项目，到了林城之后他又把采煤塌陷区改造成了国家级的开发区，这一正一反我都亲眼看到了，有点触目惊心呐！”
李达康原本低下的头猛地抬起，又在听到是夸赞自己时默默低下。
沙瑞金将李达康这枚棋子拿出来将高育良的军，还说一正一反，故意将李达康的功与高育良的过相对比，再次挑起两人的直接矛盾，李达康并不想这样，有种被枪使的感觉，开会之前他就有意求和，那才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于是李达康两手准备，下面就说出了一语双关的话：“沙书记，您用的权贵二字，真是太准确了！不过这个…”
随后李达康又一句“不过”为高育良开脱：“要不是赵公子上这个项目的话，育良书记局限性肯定会小一些。”
他还轻笑着看了一眼高育良。
仔细回想就会明白，沙瑞金分别抓住了两人的软肋，攻其痛处，不留余地，而碍于他手中绝对的权力，李达康和高育良不能辩解，不能回怼，只能互相搀扶。
“达康书记，这个问题提的好。”
提到赵瑞龙就是提到赵立春，当时的情况是迫不得已，是权力让他只能对上负责。
“局限性加上只唯上不唯实，就让我犯了一个历史性的错误。”
主动承认错误，高育良这也算是彻底服软了。
这就是沙瑞金这次会议的最终目的。
高育良接着说：“沙书记，你放心，到时候在会上我一定会好好解刨一下自己。”
目的达成，沙瑞金很欣悦：“这就对了，育良同志，有这个认识就好啊我也看出来了，这个民主生活会一定会开出一个好的效果！”
……
月色漫过窗台，吴老师看着高育良满面愁容的样子问道：“怎么不吃饭啊？”
高育良摘下眼镜拿起饭碗吃了起来。
高育良傲娇了大半辈子，汉东省叱咤官场几十年的风云人物，却让新来三个多月的沙瑞金整得服服帖帖，这下终于没了气。
“你不反对人家一把手，可是人家一把手要整你呀！今天这个沙瑞金，哼，就拿我和李达康开刀了，这新书记整人是不露声色啊！”
吴老师有些惊讶的看着高育良，那高育良就没感觉到沙瑞金是在借刀杀人吗？为什么还要往枪口上撞呢？
没办法呀，祁同伟，就算再有问题，对汉达邦也还算忠诚，如果连他都不愿用，那手里还有什么牌可打！
真到那时也就离出局不远了！
“高老师，祁同伟那么多问题，群众举报的那么多。当年，吕州美食城也是。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啊？”
“不是我执迷不悟，那有时候是没办法，可没办法，我要用人呐！不用自己学生怎么办？用易学习？那可是沙家帮的人！”高育良有些无奈的说，“这今后啊，易学习就是沙瑞金的马前卒！”
……
“祁同伟，你在哪儿啊？你老家又来人了啊！你弟弟带了两位亲戚，说是让你去摆平，那件轮奸案，看那架势，你如果不摆平这件事，今天是不准备走了啊！”
走进门，刚刚梁璐的电话内容还历历在目，祁同伟跨过门口摆着的拖鞋，看向空旷的屋子，他有些奇怪。
“小程，门口那拖鞋怎么回事？”
小程还没回话，屋内的梁璐却闻言走出了屋，嚷嚷着说：“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把它赶紧给扔了吗？摆门口儿怎么回事儿啊？”
祁同伟这下明白了，是梁璐给那些人都赶走了。
穿过的拖鞋扔到门外，准备丢掉，其实这样摆着就是给祁同伟看的。
小程连忙去门外处理拖鞋，祁同伟则是黑着脸问：“我们家的亲戚就那么臭，那么贱吗？”
“我说过他们臭，他们贱了吗？祁同伟，你别没事找事啊！”
“我表弟他们，是不是你给轰走的？”
梁璐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对于梁路这个城市人来说，农村来的几个人，还是令人厌恶的强奸犯，不仅外面看着脏，连内心都是脏的，这样的人谁看了都会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