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镜中,谢挽宁看着跟在秋分身后走进来的福绵嬷嬷抿唇微笑:“今日装扮,可要麻烦嬷嬷了。”
“哪里的话……”福绵嬷嬷干笑搓手走到谢挽宁的身后,稍碰了下她头上的发簪,面露为难:“就是这少女的发簪款式,奴婢实在是……”
“福绵嬷嬷的手巧,早些刚回京城,还是您来教我礼仪,现如今宫宴在即,何等重要,这打扮,自然是要遵循过您的意见。”
谢挽宁对着黄铜镜中的人轻声说:“避免来回修改耽误吉时,您觉得呢。”
福绵嬷嬷笑的很艰苦,似是求助的望向门外的人,谢挽宁顿然余光给秋分递给眼神。
秋分明了,转头就快步含笑的走出去,扬声扯喊着:“夫人!您不如也一同给公主些许意见?”
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杜莲娘尬笑打哈哈的回话:“有福绵便足够。”
屋内的两人将这句话听的真切清楚,福绵嬷嬷纵然还想说什么,也只能闭嘴罢休,悻悻垂下眼给谢挽宁打扮,兢兢业业的,不敢捣一点乱。
秋分得空,就在旁给谢挽宁喂糕点和水果。
“有点酸。”谢挽宁皱了下脸,下意识偏过头,秋分看出她的想法,立马朝着她嘴边伸出手,快声催促:“酸就吐了,改明奴婢给您去挑些甜果。”
秋分的动作自然让谢挽宁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人不断催促,她也不好让人这么等着,扭着身体,有些变扭的将脑袋往秋分掌心里凑去,一颗泛黑掺紫的圆核滚落在秋分手里。
“哟。”
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昭阳公主恐怕都没您这么大腕吧,连吃个酸果都要人接着呢。”
谢挽宁咂了下嘴,舌尖上的酸楚并未因为她吐出酸果后消散,反而滞留的味道更加强烈。
她拧起眉,被酸的神色抽搐几分,冲人呵呵笑问:“孙家定然也在宫宴邀请的名单中,不知今日夫人可要带妹妹前往?”
她故作担忧:“若是带妹妹前往,可定要好生看住!小心孙茂商又对妹妹下手啊!”
“你这人——!”杜莲娘瞬间破功,气急败坏的冲谢挽宁打去,却又不敢下重手给自己惹一身腥臊,手掌僵硬在空中,最后故作嗔怪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好的不念竟念坏的!”
“我瞧着福绵也给你收拾好了,快快动身,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了!”杜莲娘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先出去等你。”
福绵一听,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杜莲娘离开。
房门在她们离开的那一刻关上,秋分再也忍不住,捧腹直笑:“公主,您也太厉害了!”
谢挽宁眉眼弯弯,淡定的捏起一片胭脂红放置在唇前微抿,盯着黄铜镜中的自己,明媚中带着一抹清冷,往深仔细瞧着,一瞥一笑却又失成熟韵味。
各种感觉奇怪的掺和在一块,却并不能让人觉得奇怪,反而似如神奇旋涡般,将盯着她的每一个人吸入其中。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勾起笑容。
她想,昭阳有句话说的对。
原身是青涩之身,对陌生人都胆怯弱懦,更别说去对待男人。
可她不是。
该经历的,她都经历过了,也懂得怎么去勾引人,更明白恰到好处对付。
凭借着前世与顾擢相爱时深度了解对方的喜爱点,又顶着这张脸,昭阳说自己是狐媚子,狐狸精也不足奇怪。
门外又派人来催了。
谢挽宁带着秋分一同坐上周家的马车,前赴皇宫。
大抵是因为出发前的那句话,杜莲娘拉着周婉嫣死死不松手,警惕望着四周,就怕孙茂商真的又找了上来,周崇又关注其余官僚,放任谢挽宁孤零零的走在身后。
“昭宁,”杜莲娘回头瞧向她,抬手捏着帕子,隔空点了一处方向,“你就坐在这,可别乱跑,让老爷担忧你。”
谢挽宁点头,顺从的坐在杜莲娘为她指定的位置。
她双腿弯曲就要跪下,左臂忽的被抓住了。
谢挽宁身体顿住,抬眼转开眼眸看向身侧的人,公公笑眯眯的盯着自己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朝着她毕恭毕敬的行礼:“昭宁公主,您的位置并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谢挽宁微微惊讶,“那在哪?”
公公仍然笑着:“请跟我来。”
谢挽宁点头,无视身侧杜莲娘等人欲言又止的神态,起身跟在公公的身后,往内连走了好几步。
直至瞧见昭阳,跟前的公公才停下了脚步。
谢挽宁视线不由得落在昭阳的身上,缓慢的往上爬流而去,撞进昭阳那双怨恨恼怒的眼神中一愣。
怎么将她带到昭阳旁坐下,就不怕昭阳突然在宴会上对她动手?
问题才刚刚浮升在谢挽宁的大脑里,下一秒昭阳就替她解答:“公公,本宫身侧何时适合阿猫阿狗来坐了。”
公公恭敬附身:“昭宁乃是宣朝的公主,与公主您并齐。”
公公声音平淡,坚定又透着不可置否的口吻让两人齐齐明白。
将她位置与昭阳的位置安排在接近的位置,是萧南珏的手笔。
为了帮她在京城内洗脱那些糟糕称呼名号。
想清楚这些,谢挽宁似如被阳光猛晒过后的被褥紧裹着,暖意非常。
她轻声朝公公致谢,规矩落坐下来,伸手去提酒壶为自己倒杯冷酒,眼前的视野忽的闯进一片青绿色。
谢挽宁倒酒的动作变得迟缓,她放下酒杯,愣神仰起头看向来者,顾擢满眼欣喜的盯着自己,“宁宁!”
一对视上眼,顾擢脸上的欣喜全都变成了委屈,忍不住绕过案桌至她的身侧,欲要跪下诉说:“上次你为何迟迟不开门……”
话还未说完,两人之间就横插进一条手臂。
顾擢话顿,愣愣扭头,两人一齐看向公公,公公干笑一声,当即抓着顾擢的肩膀将人往后轻推了下:“顾御史,北疆等人就要到来,宴会即将开始。”
闻言,顾擢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
除了他,其他人基本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