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王雨拂并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她已经完全融入到了当时的想法中。
一旁的素辉影还发现王雨拂又有了新的想法。
比起上次明显的忧郁，这次更为隐晦，夹杂在了柔和的旋律当中。
这次她并没有站在老伯的视角，而是选择了狗的视角。
原本快要走到门口的钱砚鸣听到身后传来的钢琴声，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从那轻快的节奏当中听出了怀念。
就好像阳光下，有人在花园里陪自己玩耍一样。
那些不以为意的人突然间神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同样的旋律再次出现，只不过变得逐渐低沉。
钱砚鸣终于转过了身。
观察到这一细节的薛颂仪也不禁摆正了身姿。
一曲终了，王雨拂朝素辉影转过头。
“唉，可惜了，要是有管弦跟我配合，就能更温馨一点了。”
“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的乐团，会有很多人和你配合。”
王雨拂听到不是来自素辉影的回答，红着脸转过了头，望见了一位老者。
“你......是谁啊？”
“钱砚鸣。”
他并没有刻意摆架子。
“钱砚鸣！是那个钢琴大师！”
“能加入他的乐团，完全是实力的象征。”
人群中响起了略微的声响。
王曲沼攥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两人。
她做梦都想与钱砚鸣打交道，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让王雨拂碰上了。
为什么......钱砚鸣会来？
她只不过是想让王雨拂丢尽脸面，彻底被父亲和母亲厌弃，哪怕不被赶出家门，也基本跟没这个人一样。
而且，她怎么突然会弹钢琴了？
王曲沼的眼神倏地转向了站在王雨拂身边的素辉影。
一定是这个女人......
素辉影似有所感，余光瞥了眼王曲沼。
王雨拂跟自己介绍过，这是她的姐姐，也就是王家的大小姐。
看来就是这个人不怀好意，想要害王雨拂。
所以一开始这个钢琴是给她准备的，她找了个不能弹的理由，又在人群中安排了现实版的水军？
钱砚鸣没道理到处闲逛，而且这次的宴会是需要王家人发的邀请函才能入场。
所以钱砚鸣是王景和或者薛颂仪请来的。
借着自己二女儿的庆祝宴，给大女儿铺路......
王雨拂以前在家里的处境应该其实不怎么好吧？
社恐简单来说就是对社交感到害怕，而王雨拂总是对王曲沼脸红，很大可能就是王曲沼经常欺负她。
都失忆了，还会有下意识的恐惧。
王雨拂当初的失踪绝对跟王曲沼脱不了干系。
“乐团？是不是有很多人啊？算了吧......我害怕。”王雨拂连连摇头。
钱砚鸣没有强迫她，而是从内兜里掏出了几张乐谱。
“我这里有四页乐谱，但我想，它应该是十二页的。”
他坐到了琴凳上，眼神示意王雨拂让一下。
可王雨拂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钱先生，你是想让我现在编出后面八页，但是你又坐在了这。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想与我合奏？”
“可以是这个理解。”
“既然是合奏，那我们就是搭档的关系。我与我之前的搭档都是坐在一块的，现在你让我站到一边，我觉得你是不尊重我。”
听到这话，不少人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尤其是薛颂仪。
王雨拂怎么敢这么跟钱砚鸣讲话？
薛颂仪焦急而担忧地想要冲上去给钱砚鸣道歉。
可还没迈出两步，钱砚鸣就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当初谢家那小子都不敢这么跟我讲话。你胆子比他大，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希望你的天赋也能支撑起我现在对你的这份尊重。”
一旁的素辉影并没有感到震惊，她猜测王雨拂只是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如果轻易改变方式，肯定会因为紧张而出错。
倒不如大胆点，看看能不能争取点什么。
她默默为王雨拂点了个赞。
钱砚鸣并没有怎么看乐谱，他拿出乐谱只不过是给王雨拂看的。
就算王雨拂没法想到合适的续接旋律，也能照着他的旋律重复，不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面。
他一直带着这四页乐谱，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接上的人。
上一个接上的是谢清诺，也就是他第一个徒弟。
不过也是在十几年前了。
现在他们早已因想法不同而形同陌路。
在收了谢清诺之后，他遇到了许多天才，可都没有像谢清诺一样能带给自己惊喜的人。
他们都太过循规蹈矩，喜欢模仿其他人的风格，反而丢失了自己的灵魂。
以至于十几年来，都没有再收第二个徒弟。
很快，他弹完了四页乐谱。
虽然脑中思绪纷飞，但并没有影响他对于节奏的控制。
这份乐谱弹过太多次，他早已烂熟于心。
完全没有任何停顿，一道熟悉的旋律响起。
钱砚鸣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惊讶。
这段旋律太像了。
太像当初谢清诺弹的了。
恍惚间，他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稚嫩的小男孩，谦逊有礼地向他鞠躬。
可很快，回忆又被一眨眼间抽回。
王雨拂的风格和谢清诺完全不同。
比起谢清诺的微风细雨，王雨拂更像疾风劲雨。
他确实自己接过几种不同的旋律，可从来没有考虑过像王雨拂现在弹的。
他害怕。
身处得越高，思虑得越多。
也就越怕被摔疼。
他不敢突破，固守在了舒适区。
可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方向都是错误的。
待王雨拂弹完许久，他才缓过神。
而他第一句话便是：“谢谢你。”
“你愿意成为我的徒弟，与我共同研究音乐吗？”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场上已经有人惊呆到说不出话了。
谁不知道钱砚鸣对于徒弟的要求极为严苛？
“我很荣幸。”
王雨拂连忙站起身，朝钱砚鸣深深鞠了一躬。
“刚刚我们是搭档，需要互相尊重。而现在，您是我的老师。”
钱砚鸣立刻站起身，略微弯腰，扶起了王雨拂：
“师生也应该互相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