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青喜欢上了一个人，偷偷的。
她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看到班级里的同学赶时髦谈恋爱总是嗤之以鼻，在她看来，这就是在演一场尴尬的戏，哪有什么死去活来的爱？不过是在枯燥的高中生活里找刺激罢了！
可是当她发觉自己也出现了这种死去活来的感觉时，已经晚了。
她至今还记得高一时一个五楼的女生倒追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天天晚自习送花，甚至写情书。
在一片激烈的起哄声中，她如老僧入定，现在想起来只记得有这件事，却完全不知道细节。
她有点想去请教一下那个女生，她的花都是在哪里买的？情书内容是自己想的吗？信封是哪种的？
不知道是在哪个时间点，就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心意，于是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之前情不自禁偷偷看人家的原因。
暗恋这种事情，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恋她。
在她的生活中，这似乎是一件很小众的事情，这种感觉就像突然粉上了以前十分不屑的偶像，明明之前还跟好朋友蛐蛐过人家。
陈乔肯定会笑话她的，所以不能说！
校园里的大树已经被锯掉了分叉的树枝，几乎就留下一根光秃秃的主干，寂寥的不行，小鸟路过都没地方歇脚，只能落在顶上傲视群雄。
上午的课结束了，高三和高一高二的吃饭时间岔开，是第一批去的。
三号教学楼，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咚隆咚隆的踩踏声透过地砖传到还被老师拖堂的班级里。
八班的学生已经开始不安地骚动了，就等着物理老师一声令下就夺门而出，势必要拔得抢饭大赛的头筹。
宋归青和陈乔也是里面的一员，只是陈乔跑步一向不行，食堂还距离他们最远，宋归青只好拽着人跑。
开玩笑，要是晚了几分钟，光那长到吓人的队伍就已经足够让她们改道去小卖部随便对付两口了。
好在，现在整个食堂被高三包了，她们没排多久。陈乔本想选个人少一点的位置，结果宋归青没理由地拉到了个人最多的地方坐下。
“我发现你真的变了，为什么非得选人多的位置，你不是讨厌人多吗？”陈乔和她面对面坐着，眯起眼睛的样子就容易叫人联想到某些逼供场景。
“果然……”
宋归青迅速瞄了一眼陈乔身后那桌，然后低头吃饭，没看她。
少说少错，不说没错。
但是她心里怦怦跳，好像在隐隐期待陈乔能戳穿她的伪装。
“你看我后面干嘛，我后面有谁？哦！是不是你的crush？”陈乔捻了一口排骨，想假装转头找东西。
反应了一会“crush”是什么意思，宋归青连忙阻止某人伺机转头寻找的想法，这么大张旗鼓，她还没想让人家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你别添乱了……”宋归青很无奈。
“我添乱？姐看过的言情小说和韩剧比你做过的试卷都多，早就脑经百战了，你要是真喜欢人家，我给你当军师啊！”
食堂人声鼎沸，她们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饭桌上，只有她们俩听得见。
陈乔特别真诚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寻找着宋归青脸上的破绽。
“你又不是身经百战，帮不上忙就别帮倒忙了，快吃饭吧，陈乔小姐！”
“你没有否认！”她今天非得要她亲口承认了。
“嗯。”
“我去，我还以为你要在我的几百次胡搅蛮缠之下才会承认，这么随便？是不是也没那么喜欢人家？”
“闭嘴！”宋归青一个眼刀扎过去。
“哦唔，我错了，你明明是太喜欢人家了！”
这次宋归青没有反应了，只是脸都要埋进餐盘里了。
陈乔不再打趣她，安分地吃饭。
元栀璃太出众了，以至于宋归青在这么多人之间一下子就抓住她了。
她跑的比她们快，早早就已经坐下来吃饭了。
明明都是穿着一样的冬季蓝色冲锋衣校服，为什么元栀璃就格外好看呢？像是专门拍校服的模特，宋归青看一眼就差点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
于是没有理由的，她拉着陈乔在她的那桌后面坐下来，正好能看到她的背影，光明正大的。
午休之前，她又去灌水了。宋归青和她之间隔着三个人，对方不转头就看不见她，所以宋归青也忍着不转头。
下午第三节下课也是如此，宋归青准时拿着杯子守在饮水机附近，等待她到来。
沉没的夕阳透过饮水机旁边的窗户照进这条不算宽阔的走廊，元栀璃的影子被橙黄色的光拉长，折叠，最后投影在白色的墙壁瓷砖上。
宋归青往旁边挪了一步，她们的影子挨在一起，就像她们牵着手一样，心口冒出丝丝隐秘的满足，好想记录下这一幕，可惜手机藏在宿舍。
一半的光被窗沿挡住了，只照亮了宋归青的半张脸。她一直侧身看着墙上亲密的影子窃喜，没发现影子的主人稍微侧头也能看见她。
发丝落在元栀璃红润的嘴唇边，她舔了一下唇角，望向呆呆盯着墙面看的某人。
她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还是不明所以。
所以，宋归青在看什么？
暖橙色的光线折射在女生的银框眼镜上，不晃眼。她清俊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冰冷的镜片遮住了她瞳孔中微妙的喜悦，没人看得出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这女生分外冷淡。
女生鼻梁生的高挺，加之上头架着银色镜框，漂亮又清冷，是会被小学妹暗恋整个高中的类型。
也是元栀璃特别喜欢的那种脸，此刻被夕阳渲染地更好看了。当对方无意中转过来时，她毫无痕迹地别开头走掉了，不过是特意绕到后面从宋归青面前走过，余光没错过她嘴角一瞬间的弯起。
她笑起来，似乎更好看了，像朋友家的那只陨石边牧，又乖又帅，还有点野！
不过，为什么总能在这里碰到她呢？
就像宋归青早就知道元栀璃一样，元栀璃也早就认识她了。
宋归青，超级大学霸，得过好几次省物理竞赛冠军，听说已经保送清北。高颜值，高智商，高冷但不会让人难以接近（因为同学问她题都会悉心解答），堪称南城一中究极颜霸学神。
以上是校园墙上说的。
元栀璃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感觉现在要重新定义一下了。
她在转角处又回头看了定在原地的女生一眼。
怎么突然呆住了？是吓到她了吗？
在元栀璃经过宋归青面前时，她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她好香……
宋归青看着她彻底消失在转角处，举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口干舌燥的。
女生低下头慢慢往教室走，离开夕阳的脸庞白皙中透露着一丝粉红，耳朵则是通红。
她还在回味刚刚闻到的，属于她的味道。
她宣布，小雏菊是她以后最喜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