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祸起京师
话头到这，楚平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神色间颇为复杂，当年的往事重新被提及，昔日好友再次出现在脑中，时光又活了过来。
晚风凉，透过窗子像极了那一年的秋。
方秋鸿站在一旁，脸色沉静如水，神色不悲不喜，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师离转过头看了一眼李缓，只见李缓神色愕然，好似依旧沉浸在他父亲往日的风采里，并没有说话。
李缓一时确实难以消化，他不仅听到了自己父亲当年的意气风发，年少便官拜辅国大将军，他还听到了自己的娘亲的名字，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人，那个父亲口中极好的娘亲，而那个娘亲，居然还是先帝之女，当时的长公主，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位高权重的爹又怎么会独自带着自己隐居到那样一个小村子里？
心头千思万绪想不明白，此刻师离却开了口。
“按照年岁来算，李墨仙前辈便是到现在也不过刚刚五十的年岁，又有那么高的武功，怎么会……”师离声音越说越小，似乎意识到了不妥，偷偷瞟了瞟李缓。
“你是想说为什么墨仙会去世的那么早吧？”楚平澜叹了口气，盯着看过来的李缓，轻轻说了一句：“因为正统变通纪了啊。”
师离没有太听明白。
这时李缓开口问道：“楚伯伯，这些事，都是爹讲的吗？”
楚平澜点了点头：“没错，其实细算，自墨仙入仕之后，我只见过他两次，一次便是当年成亲之时，还有一次是去世之前，他来见我，将所有事由原本讲与了我听。”
“楚前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朝中之事怎么会扯上江湖门派，还有福威镖局身上？”
李缓听到此，心中瞬时记起了什么。
那日进京赶考路过太行山之时，自己见过一帮走镖的汉子，镖车上插的旗子便是福威镖局，却不知镖局跟这事件有何干系？
“因为正统十四年，便是正统最后一年。”楚平澜轻轻地开口道：“所有的事件起因，便都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
正统十四年，夏末。
白皘皱眉躺在榻上，这个夏天来得十分炎热，便是下人放了些冰在房内，不住地摇着扇子，也仍是难驱暑气，心中烦躁。
何况她还大着肚子。
白皘已有快八个月的身孕，如今是辗转难眠，说不出的难受，就在方才，还是呕吐不止。
李墨仙上完早朝便赶回了府上，他要早些回去见白皘，那个怎么看都看不够的人。
自他成亲之后，便似换了个人一般，再也不去那些烟花之地，直让那些花魁们望眼欲穿。
下人们私下里都悄悄议论，说是长公主好厉害的手段，当年风流多情，京城无人不知的风流探花驸马爷，如今的眼中却只容得下公主一人。
“怎得，还是不舒服么？可吃过了饭食？”李墨仙坐在榻前，握着妻子的手，担心地问道。
白皘睁开了眼睛，见是李墨仙回来了，便舒展了一下眉头，轻轻点了点头。
唤退了下人，李墨仙轻轻摸着妻子的肚子，想着缓解一下她的烦闷情绪，便轻声道：“阿皘，你说，你肚中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白皘眉头一展，笑道：“大概是男孩儿，应当得像你一样顶天立地，长大了能为皇兄分担一些。”
李墨仙笑了笑，打趣道：“我倒是觉得是个女孩儿，生的一定与你一般白净好看。”
白皘眉头又皱了起来，摇了摇头：“女孩儿不好，自己的大事都由不得自己，若不是碰上了你，此刻我已经……”
李墨仙打断她，安慰道：“不会的，你我的女儿，不会身不由己。”
白皘轻轻叹了一口气，忽得问道：“那你想好名字了么？”
李墨仙温言答道：“想好了，若是男孩，便起名为李缓，莫要像我一般性子太急了。”
白皘眨了眨眼，问道：“若是女孩儿呢？”
李墨仙理所当然的道：“若是女孩儿，那便叫李白浅吧，就借你的名，省心又好听。”
白皘白了他一眼，而后忍不住相视一笑。
……
京城，子夜无声。
李墨仙躺在榻上，睡得安稳。
只听得一声巨响，一枚烟火在皇城上空炸开，随后便是大量的人马跑动的声音。
李墨仙眼睛一睁，先看向旁边的白皘。
白皘也醒了，一脸疑惑的看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李墨仙小声安慰：“莫要担心，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说完便穿好衣物，走到了大门边，轻轻将门打开了一道缝隙，只见门前街道上，来来往往许多官兵，却并不是京师护卫军，都急匆匆向着皇城而去，而皇城内部，更是火光冲天，混乱无比。
要出大事了，李墨仙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李墨仙唤来自己心腹，交待道：“我出去看看出了何事，若是一个时辰我还未回，你便带着阿皘先走，莫要多做停留。”
那心腹姓马，唤作马少伯，比李墨仙大不了多少，自李墨仙出任征北大将军时便跟在其身边出生入死，武艺颇为不凡，乃是李墨仙最为信任的府中护卫。
马少伯一瞧外面这动静，心下也是知道可能发生大事了，便领了命退了下去，先去做些准备。
李墨仙带上佩剑，几个闪身，便从侧门出了宅院，朝着皇城内悄然摸去。
好不容易绕过了官兵，李墨仙来到了皇城侧面，也不多做停留，一个呼吸便跃入了皇城内部。
皇城里火光四起，各路喊声嘈杂无比。
李墨仙拉过来一个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太监，低声喝问道：“宫里出了何事？”
那太监转头一看，居然认出了李墨仙，急急忙忙道：“李将军，有人造反啦，不成啦，皇上都被抓啦。”
李墨仙心中大惊，又问道：“可知是何人造反？”
那太监都快急哭了，朝着远处一指：“好像是齐王的人马，具体我也不知，李将军可以自己去看一看。”
齐王？白无疆？
李墨仙心中疑虑丛生，不过此时也不是思考的时刻，便放走了那个小太监，自己只身继续向深处摸去。
摸到一处宫殿外头，李墨仙抬眼一瞧，居然到了交泰殿。
大殿里头似乎有人影窜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李墨仙悄悄往里看过去，只见四五名官兵和一位领头的人在不住的翻箱倒柜，神色急切又兴奋。
那领头的李墨仙认识，正是当朝左相，权朝文。
“找到了找到了！”里面的人一阵欢呼，权朝文急忙走了过去，想要瞧个清楚。
李墨仙提着剑，神色冷峻地闪身进了殿内。
“权相，你在做什么？”李墨仙抬起那柄断剑遮月指着权朝文，沉声质问。
权朝文没想到居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过来，被吓了一跳，回过身一看，只见李墨仙一身杀气，正死死盯住自己。
权朝文将搜到的事物急忙往身后一藏，声音中有些紧张：“李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墨仙剑眉一挑，问道：“你在问我做什么？若是我没看错，你手里拿的是那方印玺吧？”李墨仙停了一停，又沉声怒喝：“权左相，那东西是你当臣子能碰的么！”
权朝文冷汗直流，他方才藏匿于身后之物，正是那方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世秦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