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血能够拯救西格蒙德,那么一定也有别人的血能够做到这一点。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我触碰到玻璃瓶瓶壁的瞬间从我的脑海里闪过,让我从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了那个玻璃瓶。抱着一探究竟的态度,我打开了玻璃瓶的木制瓶塞,凑近瓶口闻了闻里面的液体,一股浓烈的带有些许咸味血腥味瞬间充满了鼻腔。
这下我完全确认了,这个瓶子里装着的红色液体就是血液无疑,而这瓶血液既然是由杰克亲自带来并打算带进密室了,那么就一定不是普通的血液。
眼下的情况怎么也不可能更坏了,所以我觉得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有一试的价值。
想到这里我拿着那个玻璃瓶又打算再次走近伊玛,而旁边的希亚费在发现我突然掏出了一个装着血的玻璃瓶的时候,他的语气变得惊讶起来:“虽然我知道你这人简直善良到没边谁都想救,但是也没必要因为救不了人就惩罚自己放一瓶子的血吧。”
“只要半瓶子多一点。”我回答道,然后转过头看向希亚费,“而且这不是我的血,是盥洗室里的桃金娘给我的,是从带伊玛来这里的……杰克南瓜精身上掉出来的。”
听到了我的话之后希亚费的嘴巴先是夸张地张成了一个“o”的形状,然后在看到我坚定的神情之后他又缓缓闭上了嘴,将自己口腔里的空气咽了下去以后,他才摆摆手对着我说道:“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没错,我和你一起去试试。”
我对着希亚费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我们两人便快步又走回到了伊玛的身边,我对着这时候已经用切割咒将伊玛的半个身子都与地面分离了的麦格教授说道:“我有个办法想要再试一试,麦格教授。”
麦格教授在听到了我的话之后朝着我转过脸来,她在看到我手里攥着的装着血的玻璃瓶之后皱了皱眉头,然后略显严厉地说道:
“虽然我很认可你想要救人的决心,尼姆塔拉先生,但是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伊玛-拉塞尔小姐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如果你那和血有关的……魔法不能拯救伊玛小姐,那你就是在耽误伊玛小姐的生命,如果你已经答应了拉塞尔先生要救他的妹妹,那你现在的考虑就应该以伊玛小姐的性命为先啊,你能明白这点吗?”
尽管我内心很不想承认,但麦格教授严厉且中肯地话语说得我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来,麦格教授说得没错,如果我不能保证我的行为是有用的,那么我只是在无畏地浪费伊玛小姐的时间罢了。
我有些无力地垂下头来,攥着玻璃瓶的手也不由得紧了几分。
而就在我想要退开以免我阻碍麦格教授的救人动作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不远处连接着密室的管道内传来了一阵翅膀拍打的急促声音,紧接着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有着灰褐色布满了花斑的尖嘴鸟突然从斯莱特林密室的入口处飞了进来,它就仿佛认定了某种目标一般朝着我、不,准确来说是朝着我手上的玻璃瓶直勾勾地冲了过来。
它的体型看上去就有山姆叔叔的头那么大,当它突然停在我拿着瓶子的那只手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它迅捷的冲击力,震得我手臂发麻,尖利的黄色鸟爪刺进了我的手背之中,我原本想要挥动魔杖将它驱走,但在我念出咒语之前它就已经用蛮力把我手心里的玻璃瓶叼走了。
随后它在密室的上空用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盘旋了两圈,不论是我还是傲罗们还是麦格教授,放出去的咒语都无法命中它,随后当它的位置达到伊玛的正上方的时候,它的鸟喙一松,玻璃瓶直勾勾地落在了地上的伊玛身上并且摔碎了,鲜红的带有咸味的血瞬间在伊玛身上包裹着的灰白色物质上蔓延起来,就像是两者彼此相斗又相融。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鹰啸声,那只鸟突然张大了嘴巴,然后呕吐出了一团肉色的粘腻并且还在具有生命力地蠕动着的东西,那东西正正好地落在了伊玛的身上,而在它落地的一瞬间,以它为中心就好像产生了一道金色的屏障,把我们周围所有人都和地上的伊玛彻底隔开了。
而那团蠕动的东西当着我们的面逐渐膨胀变大,它长出了两排真人大小的牙齿,里面还出现了艳红色的舌头,随后在空气中不断开合着,说着一种奇特的并非是英语的语言。
而非常不幸的是,尽管周围人都没能听懂,但我却能完全听懂这张嘴正在说些什么。
“以我‘金雪兔’法弗尼尔之名,祝福你,
祝福你不被我之仇敌侵扰,
在我的光辉下享以万咒不侵,
成为我的眷属,
赐予你法弗尼尔的机敏。”
金雪兔法弗尼尔……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我感觉我的大脑好像颤动了一下,我总觉得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或者……知晓了与这个名字相关联的某些事。
正当我绞尽脑汁想要回忆起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讯息的时候,那个诡异的肉团在大声地念完这段话之后就像是被灼烧了一样瞬间化成了一滩小小的灰烬,随后就如同作为先驱者的肉团一样,地上的那些灰白色蛇蜕一样的物质也逐渐消散,伊玛的身体渐渐从里面露了出来,在她的鼻尖触碰到外面的空气的时候,她发出了一声虚弱的沉吟声。
那只一直在我们上空盘旋着的有着灰褐色斑点羽毛的鸟类在看到这一切之后又发出了一声像是宣示着大功告成的鸣叫,从刚才开始它就一直躲避着下方艾略特和麦格教授的追捕,而它就像是有着堪比人智的智慧一般,每一击都无比灵活地逃脱了。在发出了鸣叫之后,它向站在地面上的我们投去了一个锐利且略带轻视的目光之后,又继续以它矫健的神速顺着来时的道路飞走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伊玛小姐现在的状况要比刚才要好。我马上就把伊玛小姐带去校医院,如果校医院能把伊玛小姐治好的话,那我想我就没有马上联系魔法部的必要了。”
我们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亚瑟,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弯下用自己身上的外套裹住地上的伊玛然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而亚瑟在带着伊玛往密室外面走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对着我眨了眨眼,似乎在向我传递什么信息。
“他的意思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讨论,毕竟我们需要以谨慎的态度来确认我们应该怎么告知魔法部。”见我有些疑惑的样子,艾略特难得一见地主动开口解释道,显然他也因为伊玛的获救而感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精神了很多。
但这种轻松的态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又恢复了之前严肃且一丝不苟的样子,他站直了身子对着我们还有麦格教授朝着密室的出口作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说道:“非常感谢你这次对我们工作的协助,教授,我现在还要留下来继续检查这里,所以能不能请……”
“我当然会马上带我的两个学生离开这里,而且我实际上也没帮上什么忙,至少我没能帮你们抓到那只灵活的鹰,它那个样子简直让我想起了老菲尼克斯。我敢肯定要是那是我面前有一把魁地奇扫帚的话,我的表现会更好。”
”麦格教授有些尖声尖气地回答道,她在伊玛被亚瑟抱出去的一瞬间就已经长吁了一口气变得放松下来,而放松过后她的情绪也由于从紧张到舒缓的转变而变得极容易激动起来,而她现在正因为自己没能能抓到那只奇异的鸟而有些气愤。说完之后她还非常夸张地扭头看向我和希亚费,挑起眉毛似乎在向我们寻求某种认同然后语速飞快地说道:“你们也这么觉得吧?尼姆塔拉先生还有纳尔先生。”
“我不确定……不过我觉得从结果上那只鸟帮了我们,不管是把血洒在伊玛小姐身上还是……吐出了那团会说祝福语的肉……?希亚费,你觉得呢?”我有些小心翼翼地一边分析一边试探着对麦格教授说道,然后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站在我旁边的希亚费,希望下希亚费能帮我说点什么。
但希亚费却完全不为所动好像我完全没捅到他一样,他张大了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用一种带有些许疲惫睡意的柔软语调说道:
“……魁地奇的事下次再说吧,反正我现在是很累了,我想睡觉……明明今天中午好不容易从校医院回来以为终于能睡在自己的宿舍床上了呢……结果就遇到了这种事,我真是个倒霉蛋啊,所以我的意见就是不管怎么样也好快点放我回去休息吧。”
希亚费说着说着身子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上半身完全是整个靠在了我的身上,从他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来看,他恐怕是真的很困了,于是我又向麦格教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麦格教授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她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始往密室的出口处走去,嘴里高声说道:“跟着我,孩子们。”
我就这样一路搀扶着几乎已经处于半睡眠状态的希亚费一路离开了传说中的斯莱特林密室,身后只留下了艾略特一人在密室内检查搜寻着。麦格教授一路把我们送回了拉文克劳塔楼的门口,走在塔楼外那熟悉的露天廊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经过了一整个下午的折腾,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了,而我之前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正午呢。
一种由内而外的倦意也在我意识到这件事之后立马也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的脚也开始有些发软起来,身体迫切地叫嚣着想要休息。
伊登级长显然这次也是提前接到了消息,这次他正守在拉文克劳塔楼外等着我们,见我们和麦格教授走过来他对着我们会意地点点头,非常自然而然地就帮我扶住了希亚费的一边身子,甚至扶的时候还不忘调侃道:“又是你们两个啊。”
“谁让我们两个是倒霉蛋呢。”我对着伊登级长苦笑了一下,然后学着希亚费的语气说道。
“休息好之后立马和纳尔先生到校长室来,尼姆塔拉先生,我们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你。”
当我们走进拉文克劳塔楼的时候,麦格教授站在我们的身后对着我们大喊道。
…………………………
在无尽的高天之上,那只鹰依然在翱翔着,正如许久以前那般,用自己钢铁般的翅膀跨越整个大地。
到达山谷里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火红的余晖只在地平线的上方还有一点点的残留,而这点残留在它越过一棵棵高大的数目最后从那扇早已为它留好的窗飞进屋内停在那正摆放着两杯温度刚刚好的红茶的桌面上之后,也完完全全地熄尽了。
屋内依然燃着温暖的炉火,但这点温暖对有着厚重羽毛的生物来说毫无意义,甚至让它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燥热,于是它伸出利爪把桌子上那杯红茶打翻,里面澄澈的红棕色半透明液体就这样洒了一地,混着缕缕茶香渗透进了花纹繁复的地毯里。
但桌前的人丝毫没有因此而觉得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他啪得一声把手里的诗集合上,然后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一把漂亮的魔杖,只轻轻一挥,那些地毯里渗透的茶水就仿佛时空倒流了一般自己飞了出来,而那被打翻的茶杯也自己重新立了起来,尽职尽责地盛装着原本就装在它身体里的滚烫液体。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法弗尼尔对着面前的茶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朝着那只健硕的鹰伸出自己的一只胳膊去,似乎想让鹰站在自己的胳膊上,但那鹰只是拍打了一下自己宽大的翅膀,把羽毛里的灰尘抖得满屋子都是,然后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啼叫。
“我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差啊,维德佛尔尼尔。”法弗尼尔状似有些委屈地开口道,尽管他的语气委屈,眉头也皱了起来,但香槟色的眼镜里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委屈的情绪,反而带着一种狡黠的笑意,“不过也难怪,谁让你是凋零之风的神鹰,但我却是世界上唯一一只你没办法吃掉的兔子呢。”
被叫做维德佛尔尼尔的鹰在听到了这句话又一次张开了自己的金黄色鸟喙,但这次那嘴里传出来的却不是鹰类的名叫声,而是一个雄浑的男性的声音,语调里带有一种无比高傲且不容置疑的责怪情绪:
“我只帮你这一次,狡兔法弗尼尔。务必要把世界之蛇抓回来,你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但毕竟对手可是那位世界蛇,难道不应该多给我一些时间吗?”法弗尼尔没有看向维德佛尔尼尔,而是一边笑着一边转动着自己手上大拇指带着的一枚硕大的戒指说道,似乎正在真心乞求对方多给自己一些时间。
“我们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了,你们本来也是老对手,不要让我们失望。”
正如法弗尼尔所料的那样,神鹰维德佛尔尼尔并没有因为法弗尼尔的话态度而产生些许的松动,它不由分说地又留下了一句话,最后连眼神也没有给法弗尼尔留下一个,便拍拍翅膀又从窗户里离去了。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是一片漆黑了,但维德佛尔尼尔的离去依然为漆黑的天空留下了一枚银色的流星。
屋内此时只剩下法弗尼尔一个人,屋内的炉火依旧旺盛,而他也依然凝视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戒指,然后自嘲般的喃喃说道:
“永远追不到兔子的蛇,和永远无法逃脱蛇追捕的兔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