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冷清秋和古秋墨回家过节。叶嘉言也买了回青岛的机票。
就在回家的前一天,石料店的刘承恩打电话过来,给叶嘉言说,他找到了一块灵璧石。
叶嘉言很高兴,亲自到店里去看灵璧石。
收了钱,刘承恩笑眯眯的:“叶小姐,这块石头,你准备拿来刻什么?”
叶嘉言眸光一黯:“我想刻我爸。”
刘承恩“哦”了一声,半晌憋出两个字:“节哀。”
叶嘉言唇边牵出勉强一笑。
好像也没什么可哀的,也许父亲还在世呢?
她赚了一些钱,但没存下多少,几乎都拿来请人帮她找父亲了。
刘承恩想了想,眉头一动,热络地说:“这样吧,叶小姐,我店里就能找人雕刻,质量有保证,价格还实惠。做生不如做熟,我给你打折!”
“哈哈,刘老板惯会做生意!”
闻言,他笑容更深:“老师傅手艺一流,照片给我,保证把你爸的形象刻得栩栩如生。”
叶嘉言想了想,点头应了。
一天后,下了飞机,叶嘉言拖着行李箱踏入家门,浓郁的饭菜香瞬间包裹了她。
客厅里,母亲白珍正忙着摆碗筷,脸上挂着笑,眼角细纹都藏着温柔。
姐姐叶喜璋从厨房探出身子,手里还拿着锅铲,见到叶嘉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叶嘉言急忙洗了手,匆忙跑去端菜。
很丰盛,都是她喜欢吃的。
青岛脂渣、戳子肉、海肠捞饭……
“尹叔叔没过来?”叶嘉言没见到继父,顺口问。
“今天就我们母女仨,好说说体己话。”白珍说。
叶嘉言这才想起,姐夫和她儿子也没过来。看来,还真是个说体己话的场合。
餐桌上,菜肴热气腾腾,香气诱人。
说笑间,空气似乎变得柔软又温馨。
母女三人的话题,从姐姐的保险公司,一径说到了叶嘉言就职的拍卖行公司。
逐渐的,白珍开始探口风:“嘉言,你换了家拍卖公司,每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叶嘉言留了个心眼,边吃边说:“万把块吧。”
“才万把块?那可是上海啊,”白珍不信,“我看你朋友圈发的图,像是住了一幢别墅?”
叶嘉言心道糟糕。
本来,她给妈妈和姐姐分了一个组,平时都屏蔽了她们。
可能是某一次和冷清秋玩自拍,还发了圈,忘了屏蔽那个组,所以才被妈妈看到了。
“是我姐……”叶嘉言瞟了一眼叶喜璋,“是我冷姐的别墅,我住在她那儿。”
“哦,哦,我以为是你买的。”白珍眼底闪过一丝憾色。
“我哪买得起?工作还不到四年呢。”
“这倒是。但你收入应该也不低吧?拍卖师呀,大家都说你们是财神。”
叶嘉言愕然:“财神?过路财神还差不多。”
见妈妈、姐姐一脸不信的样子,叶嘉言笑起来:“姐,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看的一个古装剧吗?”
“哪一个?”叶喜璋给她夹了一块牛排。
牛排是从“戳子肉”里夹起来的。
青岛这边,管“铁盒子”叫“戳子”。
一开始,戳子直接放在火焰上烤,里面装上加了香料的猪肉。
后来,戳子里装的食材越发丰富,蔬菜、牛排、薯条……都可被放进去。
“我给你讲讲那情节,你肯定记得。”叶嘉言冲姐姐眨眼,眯缝着眼,“有一集,江南四大才子立了功,皇帝就问,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啊,里面有个特别搞笑的人,祝枝山……”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想起这段情节,叶喜璋也觉忍俊不禁,“剧里的祝枝山是个财迷,他说,他想要数之不尽的金银,然后……”
她笑出声:“然后,皇帝就让他去国库,专门负责清点金银财宝。”(1)
“哈哈,就是这一段,太搞笑了,我当时都笑喷了,”叶嘉言看向母亲,笑嘻嘻的,“妈,我现在干的工作,就跟剧里这人差不多。”
“哦?”
“可不呢!槌起,又槌落,大把大把钞票进来,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拿一点佣金罢了。”
白珍心里冷笑,脸上也略带嗔怪:“你这孩子,长大了,心也不诚了。”
“什么?”叶嘉言正色道。
“除了佣金,还有看成交额,成交率,年终呢?对了,征集拍品也有提成吧?”
越往后说,白珍的语气越急迫。
叶嘉言微微拧眉:“妈,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这儿也没外人。”
“没有外人?”白珍脸色渐渐冷下来,“我和你姐姐,不就是你的外人?”
“妈……”叶喜璋出言,但没往下说。
“您直说,我洗耳恭听。”叶嘉言把筷子放在碗上,凝神看她。
这郑重的态度,反而激怒了白珍。
“我只是问问,你有多少收入,你看看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你是在防贼吗?
“你也知道你工作四年了,我想问你,妈妈有问你要过家用吗?倒是你姐姐,每个月都供养我。
“不给家用就算了,这几年你经常回家吗?就算是过年,你也只是回来点个卯,呆两天就走了。
“哦,前年年中,倒是回来了一次,你说,那是老黄的祭日。呵呵!妈妈、姐姐的生日你记不住,老黄的祭日你记得牢牢的。可笑!”
“可笑?怎么可笑了?”叶嘉言压住心里的火气,“那是我爸养的狗,因为我爸失踪了,老黄不吃不喝,没多久就死了,我不该祭它?”
白珍怒形于色:“它是忠犬,那我们又是什么呢?”
叶嘉言本来想说,有时候,人还不如狗。
但她没说,毕竟,她还不想断亲。
于是,她换了句话:“妈,如果你觉得,我不给你家用,是我的问题。那么,我可以每月打给你,但别的事你不能想,也不能问。”
“别的?什么别的?”
“我明明白白告诉您,我住在我姐的别墅里,我没有房子,也没有存款。我省下的钱,都用来雇人找我爸了。”
“你还不死心?他如果活着,他……”白珍知道自己猜对了,一霎时面色晄白。
叶嘉言唇角挑了挑:“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但尽人事,是为人子女的本分。”
见白珍一副可惜钱的样子,叶嘉言满眼失望,不禁出言讥嘲:“我懂。毕竟,宋高宗也不希望徽钦二宗回来。”
啪——
叶嘉言脸上火辣辣的。
她捂住脸。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