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言回到别墅,刚好碰到冷清秋遛狗回来。
客厅里,弥散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叶嘉言便问:“冷姐,这是什么香?”
“二苏旧局,下午调出来的,怎么样?”
叶嘉言微微摇头:“太淡了。”
“我在书房调的呢,飘过来就很淡了。”
“怎么样?你今天收获还行吗?”瞟着叶嘉言鼓鼓囊囊的水桶包,冷清秋笑问。
“我可能要发财了。”
“哈?”
叶嘉言把水桶包散开,从里面拿出今日买的银香囊:“这个给你。你做些香丸子,正好放进去。”
银香囊,是在行商那里买的,包装简陋得很。在二楼转悠的时候,叶嘉言便给擦拭干净的银香囊,配了一个锦盒。
锦盒的纹饰,是蜀锦中晚清三绝之中的方方锦,与这清末民初的香囊很相宜。
冷清秋自然识货,红唇抿起来:“这叫发财?锦盒比香囊还贵。”
“我说的不是这个。”叶嘉言捂嘴笑,然后把另一个长方木匣递给她。
这木匣是老板送的,里面静卧着一卷画。画上赫然一个破洞。
轻轻取出,冷清秋不禁发出一声轻叹,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这是一幅八破图,与其他作品不同的是,画面整个构图并不随意,所有被拼凑剪贴的古籍、残画,合在一起,像是一只将军罐。
可说是别具匠心了。
只可惜,有个破洞,虽说可以找人修补,但毕竟还须再耗时耗钱。
“二千二买的。”
“发财?”冷清秋不解。
在艺术品市场中,一般的八破画,价格走势一般。发财?想什么好事呢?
“你仔细摸一摸。”叶嘉言示意她去摸上下隔界部分。
细触之下,冷清秋惊噫一声。
“里面还有一张画。”
叶嘉言点头:“对!”
“老板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八破画。”
买画的细节,她娓娓道来。
听罢,冷清秋也颔首:“你没做错什么,这一行就是这样,卖家自己没眼力,就不能怪买家不明说。”
原来,老板使诈之后,叶嘉言无意间摸出了“画中画”,一闪念间,她也犹豫要不要告知对方,但想到他出尔反尔的做派,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不是圣母。
冷清秋又摸了摸装裱的纸张,神色愉悦:“怪不得你说,要发财了。这是清代原装,后世没人动过。也就是说,这画中画至少是清代的。”
纵然不是名家名作,但有些年成,价格都不会太低。
何况,藏画之人,花费这些心思,大概率是针对名家名作。
想到此,冷清秋、叶嘉言呼吸急促起来。
叶嘉言更猛灌了一口水:“我有点紧张,冷姐。”
这几年,她也没少淘到宝贝,但像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遭。
“没事儿。”冷清秋想了想,“这样,先洗个澡,清醒一下,明早我们就来拆画。”
说定后,两人分头回卧室洗澡。
吹干头发后,叶嘉言窝在被子里,看了下手机,见周懿行发朋友圈,晒了晒今天买的原石,便给他点了个赞。
他也到家里了,照片背景是他的家。
叶嘉言像分析客户心理一样,透过照片审视了一会儿,暗想:撞色的调性,很像他的为人,脾性温和,但又藏着一种冷峻。
下午,关于为她搭桥,与朱韫生沟通一事,她说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周懿行的态度就变了,答应帮她去问。
末了,他还说:“我也认为,当前对你最重要的事情,是一战成名,而不是拿多少劳务费。”
心里挂着事儿,人比闹钟醒得更早。
早七点,叶嘉言便猛地睁开眼。
看看手机,再看看窗外的天色,她不由自嘲一笑。
说到底,她见的世面还是不够大。
在床上折腾到八点钟,牛仔跑来敲门。叶嘉言应声起床,下到一楼,和冷清秋一起吃了饭。
随后,二人来到画室。
都是学书画出身的,也对装裱一业十分熟稔。没花费太大功夫,她俩就合力把画中之画取了出来。
只见,手卷上画着一个坐在书案前的闺阁女子。
细看下去,那女子生得极清秀,通身的书卷气,但她却置书卷于不顾,眼梢眉角都蕴着忧色。目光所及之处,是窗外的一座假山与一丛春花……
准确地说,是残花。
“是明代的。”冷清秋说。
女子的服色妆容皆为明代样式。
叶嘉言已轻声念起画上所题诗句:“春色三分付流水,风风雨雨送花休。韶光原自不能留。梦里有山堪遁世,醒来无酒可浇愁。独怜闲处最难求。”
她蹙起眉:“这首《浣溪沙》,我好像读过。难道……”
眸光凝在女子的眉眼上,叶嘉言咬住唇:“是她的自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