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武府此时安静得吓人,天空中轻雨飘飘,挥洒在周边的树上,那湿漉漉的树叶留下一颗颗露珠,掉落在院子内的水潭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正屋厅堂内灯火通明,光芒耀眼,仿佛是这阴霾夜色中的唯一光明。府中守卫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间,他们动作迅速而有序,正在对刚刚发生的谋杀进行细致的勘查,试图寻到一些蛛丝马迹。而院中偏房同样亮起灯光,不过比起正屋稍显微弱,但却可以看到里面隐约有几个人影。
偏房内也有一个小厅堂,那项文端坐主位,他的面容沉稳,眼神深邃。项英杰则静静地立于他身后,随时准备听从调遣。
而项承翎与刘无光分别坐在项文的左右两侧,他们的神情各异,看上去各有心事一般。屋内几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而急促的敲门声,瞬间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向门口,气氛变得紧张而凝重。项文沉稳地开口:“进来!”。
门扉轻启,一名守卫匆匆步入,面容在几人的注视下显得紧张。他先是向在座的众人深深鞠躬,随后恭敬地作揖道:“项员外,大公子,刘教头,我等已经查出庄主死因”。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的心弦都紧绷了起来。项文面色凝重,连忙追问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所致?速速道来!”。
守卫低头,声音虽低却清晰:“经过庄中所有大夫的轮番诊断,确认庄主是中毒身亡”。
项承翎闻言,震惊之下猛地拍向椅子的扶手,身体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喊道:“我爹他...怎么可能是被毒所害?你们定是哪里弄错了!”。
守卫面对项承翎的强烈质疑,虽心中惶恐,但仍尽力保持镇定,解释道:“大公子,庄中的大夫们经过反复查验,庄主确实是中毒而亡。而且此毒极为罕见且凶猛,服用者会迅速五脏溃烂,暴毙而亡,绝非寻常毒物所能及”。
项文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思。片刻之后,他缓缓站起身,沉声道:“莫非...正如之前那唐义所言...庄主之死,真的是有人刻意下毒?”。
刘无光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打断了项文的思绪。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地向守卫问道:“那么,此毒究竟是何物所制?大夫们可有头绪?”。
守卫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大夫们说了,此毒所需的药材世间罕见,我们庄中并无此类药材储备。而且,此毒的炼制技艺也极为高超,非一般人所能为,大夫们更是无能为力”。
刘无光闻言,眉头紧锁。他挥手示意守卫退下,并转身对项文作揖道:“项员外,既然此毒并非出自我们庄中,那么凶手必然是庄外之人,为了找出真凶,我们必须对庄中的外来人士进行搜查才是”。
项文点了点头,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话虽如此,但如今正值聚侠会,庄中汇聚了众多江湖人士。若我们贸然行动,恐会引起不满”。
“项伯伯的担心不无道理,霸王庄中本就与江湖各派人士交好,为今后发展,万不可与他们交恶”项承翎走动着,分析起来。
这时,刘无光站出来提议道:“嗯...不如这样,既然那唐义嫌疑最大,不如我们先从他的房间下手,或许会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也说不定”。
“嗯...也只好如此了”项文闻言,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承翎,你即刻安排人手,今夜务必严密监视唐义的住处,确保无人进出。明日一早,我亲自前往搜查”。
项承翎闻言,立刻领命而去,行动迅速而果断。
刘无光在一旁默默观察,虽看出项文这是故意跳过自己这个教头而转头去安排项承翎办此事,是对自己产生了戒备,但也只能故作镇定地拱手道:“项员外,既然一切已安排妥当,那我便先行告退,继续安排人手巡视庄园,确保万无一失”。
刘无光刚要出门,项文却又叫住了他:“刘教头,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这些琐事,交给承翎处理即可”。
刘无光闻言,脸色微变,尴尬之余更添几分憎恶。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声道:“是,项员外,那我便告退了”。
待刘无光离开后,屋内只剩下项文和项英杰父子二人。这时项英杰走上前,不解地问:“爹,您为何不让刘教头去安排守卫呢?他毕竟是庄中的教头,办理这些事自然更得心应手些”。
“英杰,你觉得这刘教头如何?”项文轻抚胡须,目光深邃地反问。
“刘教头训练有方,使得庄中守卫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这霸王庄有他辅佐,未来定将更加壮大!”项英杰满怀敬意地回答。
听罢,项文却轻轻摇头,透露出一丝忧虑:“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刘教头今夜所做之事,总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父亲何出此言?”项英杰不解地问道。
“你项伯伯在世时,曾跟我说他今日病重,不能来见,可我从他今夜的神态举止中,并未看出丝毫病弱之态”项文在屋中走动起来,继续说道,“更令我生疑的是,唐义发现你项伯伯遗体的时候,刘教头恰率众而至,且据大夫所言,你项伯伯确系中毒身亡,这与唐义之前的所说的不谋而合。如此多的巧合,怎能不让人心生疑虑?”。
“父亲是说,这项伯伯的死,或许与刘教头有关?”项英杰听完项文的分析,也不禁细想起来,“可兴许是承翎哥前去叫刘教头一同前来的呢?”。
项文听到这话,好似想到了什么,他犹豫片刻,回答道:“你项伯伯生前对唐义此人评价颇高,而在我今夜观察来看,这唐义并不像是那种嗜杀阴险之辈...所以此事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项英杰闻言,脸色凝重,于是正气凛然地说道:“父亲所言极是,人不可貌相。既然明日要搜查唐义的房间,那便是揭露唐义真面目的时刻”。
项文点了点头,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凝重:“嗯,不过,这些话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是,父亲!”项英杰作揖道。
在二人谈话期间,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门外悄悄躲藏的刘无光听了个一清二楚。刘无光在听到二人谈话后,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而充满杀意,他知道项文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心中便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风轻轻拍打着窗户,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唐双定此时独自坐在房间内的桌前,凝视着那盏摇曳不定的油灯,心中充满了忧虑。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唐双定立马起身前去开门,待门打开后,只见晴儿的身影如同夜色中的一抹亮光,匆匆而入。她未及喘息,便直奔桌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那清冽的茶水似乎能暂时缓解她内心的焦灼。
唐双定见状,立马合上门,连忙来到桌前担心道:“晴儿姑娘,唐兄怎么样了?!”。
晴儿叹了一口气,随后将唐义被抓的事向唐双定娓娓道来。
唐双定听完,脸上的神色更是担忧,问道:“这...唐兄若被刘无光抓了去,而刘无光又已经知道唐兄身份,那岂不是很危险?”。
晴儿立即冷静解释道:“话虽如此,但今夜我见到那名叫项员外的对项武的态度颇为亲切,并且对此事的真相也所有怀疑,如今霸王庄由项员外暂管,刘无光或许会有所收敛,暂时不敢轻易对阿义下手”。
唐双定闻言,脸色稍缓,但眉宇间的忧虑却并未完全消散:“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唐兄的安危关乎重大,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救他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火把所传来的光亮。唐双定与晴儿对视一眼,迅速吹灭了烛火,悄悄来到窗边。透过窗棂的缝隙朝外望去。
只见那门外站着一群人高马大的守卫,他们手持火把和刀剑,将唐义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而在人群之中,项承翎身穿白衣青衫,显得格外醒目。他指手画脚,对守卫们发号施令,显得极为跋扈。
“你们几个给我好好守着!包括前后的窗户,不许任何人进出!”项承翎的声音冷酷而严厉“而且这附近要加派巡逻,若明日项员外来检查时出了什么差错,拿你们试问!”。
守卫们纷纷应诺,开始更加严密地布防。项承翎在确认一切无误后,满意地转身离去。
晴儿紧贴着窗棂,目光如炬地观察着门外那层层守卫,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安。她轻声对一旁的唐双定说道:“为何这么晚了,还要派这么多人守着阿义的住处?”。
唐双定闻言,眉头紧锁,他回忆起刚刚听到的对话,沉声道:“我刚刚隐约听到那项大公子提到明日项员外会前来搜查,恐怕他们是想在唐兄的屋中寻找杀害项老庄主的证据”。
晴儿闻言,心中不禁一紧,她深知唐义是无辜的,但却又害怕明日会真的搜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东西来。
唐双定注意到晴儿的不安,便关切地提议道:“晴儿姑娘,要不我今夜潜进去看看,如果有什么对唐兄不利的东西,我就提前处理掉,如何?”。
晴儿听后,立刻坚决地制止道:“不可!阿义本就是无辜的,如果我们现在贸然行动,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况且,你看门外守卫如此森严,你潜进去的风险太大了。一旦被发现,阿义的罪名就会坐实,到时候我们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唐双定听后,一脸懊恼,他深知晴儿说得有道理,但心中的担忧却难以平息:“我知道唐兄是清白的,但我就是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故意制造证据来陷害他,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吗?”。
此时,晴儿走到后窗处,望着窗外的夜色,语气坚定地说道:“虽然阿义现在有杀人之嫌,但眼下情形必不可鲁莽,我们只能等到明日,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如果项员外真的找到了什么所谓的证据,我们再想办法证明那是伪造的也不迟”。
唐双定听罢,只好点头同意晴儿的说法。随后晴儿便从后窗翻越出去,离开了唐双定住处。
雨丝轻柔却带着寒意,缓缓飘洒在霸王庄的夜空之下。项承翎孤身漫步于庄园的小径上,面色凝重如铁,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父亲离世的一幕,疑惑与不安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不知不觉间,项承翎如游魂般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前,他心神恍惚,差点被门槛绊倒。就在这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项承翎猛然抬头,只见刘无光那张平日里略显油腻的脸庞,此刻被雨水冲刷得异常清晰,而那两颗乌黑油光的眼珠显得尤为诡异。
“大公子,请小心”刘无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大手依旧紧握着项承翎的手腕。
项承翎回过神来,先是一惊,随后踏进门中问道:“这么晚了,刘教头来此有何要事?”。
“大公子,我来是还有一事禀报,不知可否进屋一叙?”刘无光说着,也一同进到门内。
项承翎听罢,左右巡视一番后,见四下无人,只好不情愿道:“...那请刘教头厅堂看座吧...”。
就这样,刘无光毫不客气地跟随项承翎步入厅堂,项承翎迅速关上门,随后立即压低声音责备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我频繁往来,若被项伯伯知晓,作何解释?”。
刘无光却显得异常从容,他缓缓起身,在厅内踱步,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深意:“我正是为此而来。大公子,你我心知肚明,唐义不过是此事的替罪之羊。明日项员外真去搜查唐义住处,定将一无所获。到那时,唐义无罪释放,你说项员外接下来会怎么做?”。
项承翎闻言,眉头紧锁成川字,不耐烦地打断了刘无光的话:“那自然是继续追查真凶,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刘无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中既带着阴险,又透着几分怪异:“大公子言之有理,那我们不妨先做个假设,若唐义并非真凶,那么在这霸王庄之中,谁又是最值得怀疑的呢?”。
“那当然是...”项承翎话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好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你这话,究竟是何意?”。
刘无光却不为所动,他狡黠地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挑衅:“大公子,你不妨自己想想,在庄主遇害前,是谁与庄主共度了最后的时光?那可是大公子你呀”。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杀害我爹最大的嫌疑人?”项承翎贴近刘无光,仰望着吼道“我可是霸王庄大公子!项伯伯岂会怀疑我?!”。
“若是别人看到你与庄主在一起,倒也容易处理,但那可是项员外,庄主之胞弟,而且...”刘无光面对项承翎的吼叫不为所动,只是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庄主死前,不仅与项员外讨论过庄主的继任事宜...还提到了大公子下山嗑药之事,再者,刚刚在抓凶时,你可是第一时间带人冲出,并且对唐义那般咄咄逼人,在外人看来,这一切是那么的巧合...难免会产生不必要的猜忌”。
项承翎听后一惊,心里不禁发毛了起来:“...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一直在偷听我等谈话吗...”。
“我如何知道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所说的全都是事实”刘无光用犀利的眼神看着项承翎,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可...这一切我都是按照你的指示去做的,如果我真的被怀疑了,你也不可能置身事外!”项承翎听罢,立即反驳起来,试图将责任推卸到刘无光身上。
刘无光却冷笑一声,再次露出他那阴险的笑容:“大公子,此言差矣。我不过是庄中的一个教头,今晚你们的家宴我本就不该出席。但恰恰是在庄主遭遇不测的前不久,项员外亲眼看到你与庄主在一起,而之后你又从其他地方赶来。这般情况下,项员外自然会首先怀疑你,而不是我这个不在场的人,所以,还请大公子拎清自己的处境吧”。
项承翎听出了刘无光话中的威胁之意,他怒道:“刘教头,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误会误会,大公子,我此番提醒,实乃出于深切关怀之意。如今形势紧迫,您若无所作为,不仅庄主之位岌岌可危,恐连自身安危亦难保”刘无光缓缓说着,眼神中渐露蔑视。
项承翎听了这一顿分析后,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但还是故作淡定,双手搭在身后,背对刘无光道:“刘教头,你深夜特意造访,不会仅仅是为了告诉我当下的处境吧?”。
刘无光见状,连忙躬身行礼,但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当然不是,大公子,我此番前来,是有一计相献”。
项承翎听罢,身躯一震,猛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挣扎:“还不赶快说!”。
刘无光见状,从衣袖中缓缓抽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和一包用油纸包裹的药材,递给项承翎:“大公子,这两样东西,是扭转局势的关键。今夜你需设法将它们悄悄置于唐义的房中。待到明日项员外搜查之时,便可唐义坐实的杀人罪名”。
项承翎接过这两样物品,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当初你说好只是让我摆脱嫌疑,后果便不再干涉,可如今却让我进一步陷害唐义,若是那真正的凶手并非唐义,这岂不是要让他背负不白之冤?”。
“大公子,如今凶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当下唯有唐义能充当你的替罪羊,若你不做,那就自己想想后果吧”刘无光的话语如重锤般击打在项承翎的心头。
项承翎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目不转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刘无光又故作焦急道:“大公子,莫要犹豫了,你若再不决定,到天亮之时,就再无机会了!”。
在刘无光的不断怂恿下,项承翎的内心经历了激烈的挣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好,那今夜我便把这两样东西放到唐义屋中!”。
“万不可你亲自前去!”刘无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紧紧抓住项承翎的手腕。
项承翎闻言,眉头紧锁,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既然项伯伯让我负责看守唐义的住处,那我进出自然应是轻而易举”。
刘无光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深邃的思考:“正因如此,你才更不能亲自前往。项员外既已让您负责看守唐义住处,自然也会对您的一举一动格外留意。若您亲自放置这两样东西,一旦有什么差池,将让你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那刘教头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项承翎此刻也变得急切了起来。
刘无光顿了顿,继续说道:“此事你必须置身事外,同时你需找一个无关之人代为行事,即便事发,也能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项承翎听罢,点点头道:“知道了,我立刻找人去办!”。
刘无光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转身欲走,却又不忘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明早前必须办妥此事,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句话看似忠告,其实更像是命令。项承翎此时愣在了原地,望着刘无光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刘教头的了解,似乎还远远不够。刘无光不仅智计过人,而且对霸王庄的种种事务都了如指掌,这种超乎寻常的掌控力,让项承翎不禁对他产生了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