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山。
道路崎岖颠簸,马车摇摇晃晃咯吱作响。
丁鹏敲了敲车架道:“殿下,前面是赤水沟,再有二里就是铁石村,乱石滩无法行车,所以我们要步行前往。”
马车停下,温夫人掀开车帘疑惑道:“赤水沟?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
丁鹏只这一条水色橘红的河流道:“这条河的河水常年处于红色,当地人都叫它赤水沟。”
“不过这里水源有毒不能饮用,加上到处是乱石滩无法耕地,住在这里的百姓特别少。”
“只有铁石村的人靠偷猎为生。”
魏冉来了兴趣,当即跳下马车查探。
可看到乱石滩的石头后先是一愣,接着便欣喜若狂:“我靠,铁矿?还是露天的?”
“铁矿?”
温夫人惊愕道:“既然这里是铁矿,那官府的人为何不来开采?”
“把这里的铁全部开采出来,恐怕大骊的军备会上一个台阶。”
“而且还能制作更多耕具,耕具多了,耕地就变得容易,耕地一多,大骊百姓不就富庶了?”
温夫人越说越来劲,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将作监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长安几十里外藏着这么大一座铁矿都不来开采,简直暴殄天物啊。”
魏冉捡起一块红褐色石头,与另一块石头碰撞了一下,发出一阵嘹亮的铁鸣声。
丁鹏望着激动的温夫人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过听附近的一些村民说,官府每隔几月都会拉走一批铁石。”
魏冉抑制住内心激动看向温夫人解释道:
“不是将作监暴殄天物,而是矿石的含铁量太高。”
“将作监的熔炉达不到理想温度,无法将其熔炼。”
“就算拉走一些铁石,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炼完。”
温夫人一脸失望道:“老娘还以为捡到宝了,原来只是空守宝山。”
“不,这就是宝山。”
魏冉激动笑道:“将作监虽然很难提炼这些铁石,但对我来说很容易。”
穿越之前,他曾想过录制一期古法冶铁视频,但还没来得及录制就意外穿越了。
当时拜访了许多传承冶铁工艺的作坊,了解如何提炼高密度铁矿。
温夫人也想到初次与魏冉相见那日,他提到过的制盐冶铁强军路,里面就有冶铁二字。
别人或许不相信魏冉的本事,但温婉儿绝对相信。
从蒸馏酒,再到肥皂和香皂,她此时对魏冉已经无条件信任。
“殿下,有人来了。”
一名侍卫观察到不远处一道人影走出光秃秃的林子。
此人体格健硕,足有两米,一手持弓,一手拎着两只兔子。
“是裴元虎。”
尽管距离远,但温夫人和魏冉也都一眼认出他来。
光是他那小山岳一般的体型,想被人忽视都难。
但裴元虎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手中的兔子掉到乱石滩上,他也缓缓抬起手中弯弓,做出弯弓搭箭的手势。
丁鹏见状脸色一变,低喝一声:“保护殿下。”
魏冉望着满是敌意的裴元虎,对丁鹏摆了摆手:“保护温夫人。”
他主动上前走去。
“殿下,不可……。”
几名侍卫将他簇拥其中。
裴元虎几乎把弓拉成满月,铜铃般的眸子如同野兽一样盯着魏冉。
“站住,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松手,五石弓,你躲不开的。”
魏冉皱眉道:“我们见过,在桃花庄,莫非忘了?”
裴元虎面色一沉:“当然记得,但你不该来这里。”
“趁我爹还未发现你赶紧走,否则就没机会了。”
丁鹏怒道:“你这厮脑袋被驴踢了?我家殿下前不久刚花一千两买了你的虎,让你有银子给你爹买药吃,你说出这种话来,典型的忘恩负义之徒。”
裴元虎神情有些复杂。
但魏冉更复杂。
此刻他心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突然之间,裴元虎对自己抱有敌意?
这时温夫人走上来蹙眉道:“为何你与之前判若两人?为何又把我们当成敌人?”
“莫非是你所在村子发生变故,期间产生了误会?”
裴元虎冷声道:“无可奉告,识相就马上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魏冉有些不悦:“就算要死,你也要告诉我死因吧?”
“你这么稀里糊涂的赶人走,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
“何况,这个地方又不是你家的。”
裴元虎冷笑一声:“你想知道原因,就回北凉问问你爹,答案自会揭晓。”
跟魏无忌有仇?
魏冉眉头一挑,心中颇感意外。
这个魏无忌,怎么四处树敌?
温夫人愕然道:“他爹是闵王魏无忌,你家跟魏无忌有仇?”
“走,别逼我放箭。”
裴元虎将弓箭对准温夫人。
温夫人浑身一冷,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魏冉往她旁边挪了挪,用身体挡住了温夫人。
他有把握抓住裴元虎射来的箭,但温夫人绝对必死无疑。
但魏冉的举动,让温夫人娇躯一颤。
盯着他后脑的目光变得柔和,眸中隐隐有一层水雾以及较为复杂的情感。
“冉儿,你……。”
她心神颤抖不已。
不由想起昨日他说过的那句话;怕会控制不住爱上自己。
现在他用生命为自己挡箭,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可能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
温夫人有些泪眼模糊,咬着颤抖的唇瓣说不出话来。
魏冉头也不回道:“婉姨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这波操作简直感冒灵,六翻了。
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彻底让温夫人感动落泪。
魏冉盯着裴元虎,冷声道:“你可以放箭,但只要你放箭,就彻底没有回旋余地,你必死。”
“不信,可以试试。”
他血洗桃花庄的事,不说天下皆知,但早已在长安周边传开了。
裴元虎也多少有所耳闻,知道魏冉是个身手强劲之人。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温夫人握住魏冉的手柔声道:“冉儿,不会有事的,让我来吧。”
她主动走出来道:“裴元虎,你明知他是闵王世子还如此,说明你的父亲与闵王有仇。”
“告诉我们真想,我们马上就走,绝不在这里停留。”
裴元虎似乎是拉弓拉累了,缓缓将箭头垂下松弓,但语气仍然不善。
“好,我告诉你们原因,你们这些当权者没一个好东西。”
“我爹说,闵王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让他们当先锋冲阵杀敌,他在背后捅刀坐收渔翁之利。”
“我爹宁愿病死,也不会收闵王一家的任何恩惠。”
“我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吧?”
裴元虎言罢,再次搭弓拉成满月。
魏冉则惊愕看向温夫人:“婉姨,该不会是……秦将军的部下?”
温婉儿此刻身体颤抖的不像话,眼前的人和物在不停的模糊扭曲。
一颗颗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铁矿石上。
她几乎可以肯定,裴元虎的父亲,就是秦牧的老部下。
秦牧,则是温婉儿的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