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
屠宰厂的厂长张维民都懵了。
这些年来,托关系找他要肉要内脏,甚至是要猪毛的都不在少数。
还是头一次,有人开口问他要骨头的。
而且……
还是打算用钱买的。
“对!就是骨头。张厂长,你们县屠宰厂,每天屠宰的时候,应该都能剔出不少的骨头来吧?
我们林家沟生产大队想把这些骨头都买来,有多少要多少,猪骨头还是羊骨头都可以。”
林火旺笑着肯定答复道。
而他们两个的讨论声,也吸引了旁边的其他干部们。
“呀!林火旺同志,你们林家沟生产大队买骨头干什么呀?老张厂里的骨头,那可都没人要,每次都要运出去掩埋的。”
“就是啊!偶尔可能有些人,拿骨头回去熬汤什么的,可那才用几根骨头呀!”
“难不成,你们是为了那骨头上一点没有剔干净的肉沫?那我劝你们别打这个主意了。
他们屠宰厂的那些屠夫们,刀工都是了得的。几乎不会让骨头上留有什么肉沫的。
那些剔下来的大骨,比老子的兜都还干净呢!哈哈哈……”
……
面对众人的调侃和质疑,林火旺却是神秘一笑,嘘了一声道:“各位大厂长们,你们可别笑话我们农村人没见识呀!我们呀!就觉得这大骨头是好东西,拿来有大用呢!
至于是什么用,暂时先保密,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
“哟!林火旺同志,你对我们这些革命同志,也还搞保密这一套呀!”
“就是啊!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你拿这骨头能有什么用。还用什么钱买呀!你和老张说一声,老张直接给你们每天送过去,还省得他们挖坑埋了呢!”
众人都知道林火旺不会信口雌黄,他既然敢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找到了骨头的价值所在。
于是,大家都纷纷看向了屠宰厂的厂长张维民,看他会如何应对林火旺的请求。
而此时的张维民,其实也有些为难了起来。
如果林火旺刚刚没有说出“有大用”的话来,他是完全可以真的免费给的,毕竟屠宰厂要处理这些没用的骨头,其实也是需要人力成本的。
免费送给林火旺,对屠宰厂也是省力的好处。
但现在林火旺明着说拿骨头有用,他可就不能再白送了。
这要是万一被人举报他徇私,拿国有资产作人情,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不白送,要收钱的话,他的心里其实也过意不去。
明明是不值钱的骨头,也许林火旺开口说要花钱买,只是一个客套话呢?
自己真开口要钱,岂不是……不给林火旺的面子?
不过……
在张厂长为难的时候,林火旺却是率先开口道:“张厂长,我看呀!你也别纠结要卖我们多少钱了,要不……这样吧!
县屠宰厂给我们林家沟新成立的一个集体经济供应骨头,我们这个集体经济里,给屠宰厂百分之五的股份,怎么样?
以后这个集体经济赚的利润里,按年给屠宰厂结算。”
“这个主意好呀!林火旺同志有大智慧。”
“对对对!老张,这样的话,你们屠宰厂可是占了大便宜了啊!用一些没什么用的骨头,占一个集体经济的5%股份。”
“万一以后林火旺同志这个厂子做大做强了,说不定这5%的股份,都比你们整个屠宰厂都值钱呢!”
……
这些能当上厂长的干部,显然都不是泛泛之辈。
他们从林火旺及时开口为张维民解围,以及提出了这么一个再恰当不过的解决方案,都看出了,林火旺肯定对这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说不定,老早就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拉着屠宰厂给供骨头的事了呢!
这些个老狐狸们,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像林火旺这样厉害又有心计和手段的年轻人,他们是真恨不得拉回家里当女婿的。
只可惜,林火旺已经结婚了,他们只能羡慕和嫉妒,指望不了自己的家族后辈中能有像他这样的能人。
“哈哈!行!太行了!林火旺同志,那就按你说的来。
我们屠宰厂这边保证,每天屠宰完毕之后,将没用的大骨头,全都给你运到林家沟生产大队去。”
原本还发愁的张维民,此时也是乐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要不,下午就到屠宰厂去汇报演讲?顺便我们签个合同?我来的时候,我们生产大队长已经把公章给我了,委托我全权代表了。”
说着,林火旺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从兜里把生产大队的章给带了出来。
嚯!
这一下,大家就更加确定,林火旺这小子,怕是早有准备了。
不过,这样的准备和心机,却并不会讨人嫌,反而会让这些上了年纪,阅尽人事的厂长们无比欣赏。
这要是自己厂里有这么一个年轻人,调来当秘书的话,那工作得能轻松多少呀!
“好!我们屠宰厂的两百多名员工,翘首以盼呢!林火旺同志,你就按上午这样说,非常好!令人大有收获啊!”
张维民对林火旺的印象也是大好,和他使劲的握了握手。
“那就多谢张厂长的成全了,您连我们这个集体经济做什么都不知道,便如此相信我。
今天您给我们一个信任,明天我们就还您一个惊喜。”
林火旺也是紧握张厂长的手,笑着说道。
借助省级先进个人的头衔和荣誉,这一场谈判比林火旺想象当中容易不知道多少倍。
他要这些屠宰厂的骨头,自然是为了接下来,开饲料厂准备的了。
不管是现在飞龙饲养繁育基地用的特制饲料,还是将来要扩充的其他牲畜饲料,骨粉都是其中必须要添加的营养成分。
把县屠宰厂给绑定住,自己的饲料厂就不会缺骨粉的来源了。
当然了,现在县屠宰厂的规模还太少了,供应饲料厂初期发展还行。
等到后面饲料厂的销售范围,覆盖整个市,甚至是整个省和东北,那么林火旺就要寻找更多的屠宰厂来进行合作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无人问津的大骨头,再也不会是没有价值的废品了。
其实,按最大化利益来说的话,林火旺完全可以不说这么多,然后靠着自己的荣誉套近乎,免费从屠宰厂拿骨头的。
可这样一来,完全是因小失大,格局太小,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屠宰厂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你们林家沟生产大队,免费拿我们的骨头去磨骨粉,掺在饲料里卖钱,赚了大钱。
到时候,张厂长会怎么想?哪怕他大度,可屠宰厂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其他的管理层,甚至是和他有过节的,都会拿这事做文章。
如此一来,张厂长为了避嫌,就必然会断了林家沟饲料厂的大骨供应了。
即便这个时候,林家沟饲料厂再开口说我们不白要,花钱买还不行么?
对不起!还真不行了。
人家张厂长要是再和你们合作,以什么价格卖这些骨头呢?
现在用钱买了,那以前白给的那些,又怎么算呢?
这些可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和会引发的麻烦。
更不用说,这事传出去的话,林火旺再想和其他的一些厂子合作。
所有的厂长们,都会多一个心眼,怕被你占了便宜,怕落得像张厂长一样进退两难尴尬的境地。
更大的可能便是,为了避免可能的坑和麻烦,直接拒绝和你合作。
反正,在官场上,大家最奉行的一条准则就是,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深谙此理的林火旺,自然不会为了眼前的一点利益,把日后更多的机会与可能给断送了。
反而……
他刚刚提出的骨头换股份的方案,不仅显现出他的格局之大,以及眼光的深谋远虑。
更加会在林家沟饲料厂大获成功的时候,成为当地的一段广为流传的美谈。
包括屠宰厂的张厂长,也会因此而受益,被人称赞眼光好与格局大。
同样的,林火旺紧接着再与其他的厂子进行一些合作的时候,便会犹如神助,各个厂子巴不得和他开展一些合作。
林火旺“厚道人”的形象,也会更深入人心,这一点在改革开放之后,私营经济开始腾飞的时候,简直就是进出各厂最好的通行证了。
……
吃过午饭之后,下午林火旺如约前往屠宰厂进行了演讲汇报,汇报之后,代表林家沟生产大队,在张维民的厂长办公室,签下了长期合作与供应骨头的协议,其中约定了,只要县屠宰厂给林家沟生产大队一直提供大骨,就一直享有5%的股份分红权。
是的!
林火旺这里也做了一手风险隔离,给的是股份分红权,而不是股份所有权。
当然了,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经济体都是公有的,不管你是县里的厂,还是公社的厂,还是生产大队开的厂子,不都是国家的么?
股份的所有权和分红权,其实没多大区别。
但是,这一点在未来却是至关重要的。
包括个人在集体经济当中的作用与股份,这些都是伴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腾飞,而出现的一笔烂账。
许多知名的企业,因为这样的所有权不明晰而导致,地方政府与企业管理层争权夺利,最后没落下去的例子,简直是数不胜数。
……
另一边,在林家沟生产大队,林家院子。
直到天快黑了,林母才满心欢喜地提着篮子从山上回来,篮子里满满的,挖了不少的草药。
“娘!山上危险,您怎么能一个人上山呢?您要挖什么草药,告诉阿旺,阿旺让狩猎小队到山上训练或打猎的时候,帮你挖呗!”
柳茹梦下午一直没看到林母回来,心里可担心坏了。
眼看着天要黑了,婆婆要是还没回来的话,她可就得赶紧让赵大牛带着狩猎小队去山上找了。
所幸,林母回来了,还带回了这么多的草药来。
不过,看着这些草药,她又有些疑惑了起来,试探性地问道:“娘!您怎么突然想起去挖草药了啊?是……您感觉身体不舒服么?如果不舒服的话,我们明天还是去县里医院看看吧?
单吃这些草药可不行,得让医生看看,抓西药吃才好得快。”
“没事!梦梦,你别担心,娘这身体好着呢!天天都吃得饱饭,还有肉吃,能有什么毛病啊!”
林母却是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柳茹梦道,“这些草药,是采来给你和阿旺补身体的。”
“给我和阿旺的?”
柳茹梦被林母这么一点,然后她看了一眼,这些草药里,似乎有益母草之类的,对女性身体健康和生育能力有益的草药,立马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毕竟,这两个月来,林母也是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问自己,有没有怀孕的事了。
农村人结婚一般两三个月,肯定都能怀得上的。
要是半年一年没怀,肯定就是哪有问题了,新媳妇走在村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了。
其实,柳茹梦自己又何曾没有过这方面的焦虑呢?
这两三个月来,她和林火旺那事的次数可不少。
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林火旺强壮和厉害得可怕,他的身体怕是一点问题都不会有的。
反倒是她,刚下乡插队的那一年,根本就不懂东北的冬天会这么冷,甚至还有一次不小心在冰面上踩落了水。
虽然事后被人给救了上来,但下半身却在冰水里泡了好几分钟,生了一场大病。
柳茹梦的心里也有些害怕,可能是那一次的冬天落水,把自己的身子给冻坏了?
要是自己的身子坏了,不能给林火旺生儿育女,那可怎么办呀?
在这个年代,一个女人最大的价值,其实就是生育能力,甚至在南方重男轻女严重的地方,一个女人嫁过来,生不出儿子来,就是没用的废物呢!
看着婆婆到开心的拎着草药到厨房去,柳茹梦的心却是又紧了紧,咬着嘴唇暗暗道:“我……我该不会真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