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犯了错,同样是被人捅到了朱元璋的面前,但是朱元璋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了,这女婿和亲儿子之间的待遇差别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蒋瓛被派去查找驸马欧阳伦的犯罪证据,但是在正事开始之前他还是召集了锦衣卫统领们开了个小会,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话:以后能不能把消息上报给我,让我来决定这事怎么处理……
面对着横竖都不满意的领导,还有自作主张的下级。蒋瓛觉得这活真的很难干,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搞情报工作,自古都是高危职业,蒋瓛现在只希望,别落得和自己前辈毛骧一个下场。
牢骚发完了,活该干还是得干。蒋瓛审案是一把好手,他兵分两路,一方面严刑拷打着驸马欧阳伦犯事的家丁,另一方面就是调查欧阳伦。蒋瓛知道,这家丁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甚至连驸马欧阳伦都不一定是幕后的真正主使,但是想要破案只能从他们身上找突破口。
锦衣卫的刑罚一向都是突破人类想象极限,只用了三天,家丁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求饶,恨不得马上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这么说,是驸马欧阳伦指使你走私国家管控物品的了?可是这些东西在当地管控得如此严密,你是怎么能走私回来的?”
家丁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是最起码还有一点神智,锦衣卫下手还是有准的,要让他想死不能死,想疯还没疯,自然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我……我只负责货物的采买运输……每次去的时候……人家货都备好了,我就只要给钱然后带回来就行了,到了过关的时候……我就把通关文书掏出来就行了……偶尔会打点一下沿途官员……”家丁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那通关文书哪来的?”
“驸马爷……驸马爷给的……”
锦衣卫专人将他一言一行都记录在册,以备来日对峙。
“他们每次给你多少钱?”
“每趟……大概两三个月,驸马爷每次都会……给我五百两银子,有时候打点官员的银子有剩,我也就自己揣着了,就没上报……”
负责审讯的锦衣卫恍然大悟,合着这次完全是这小子想省点打点的费用,自己赚个外快,却没想到人家不干了,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除了驸马,你的上级还有谁?”
家丁哆嗦着,摇了摇脑袋。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旁的锦衣卫叹了口气,掏出一块烧红的烙铁走到他的身边。
“你想清楚了,要是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规规矩矩地说实话!”
家丁惶恐地大喊,“我说的都是实话!驸马爷也不是完全信任我!他怎么可能让我看到别人……”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他这副鬼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便没有用刑,只是警告了他一番。
“你要知道,说谎被我们查出来会是什么后果,你会比现在遭罪十倍!”
家丁磕头如捣蒜。
“我说的全都是真话,真的全都是真话……”
几名锦衣卫对视一笑,这家伙刚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反倒是特别桀骜不驯,这打一顿倒老实多了。
“各位……锦衣卫的大爷,小人……小人知道的全都说了,能不能留小人一条命啊……”
“这可不是我们说的算的,你的结果还得看上面怎么说。但是只要你足够配合,我们不会再让你吃苦头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交代,再查出来可就是另一个性质了。”
家丁的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就是自尽,以求驸马欧阳伦照顾家人平安。但是现在驸马欧阳伦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河了,他这一自尽,按照朱元璋的脾气,他家人肯定要陪他共赴黄泉了。所以他只能赌,赌自己坦白得够多,朱元璋或许会对他的家人网开一面。
“其实……其实我们还有一些货物是比较特殊的,而且是卖给蒙古人……”
锦衣卫一听就来了兴趣,这可是惊天大发现啊,走私和通敌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了。
“你们卖给他们什么了?”
家丁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
“兵器和火器!”
……
另一边,欧阳伦的驸马府已经被锦衣卫翻了个底朝天,锦衣卫刚来的时候,他甚至还在焚烧账册,也算是被人逮个正着。锦衣卫自然不敢对他怎么样,但是奉朱元璋皇命,这搜查总不犯毛病吧!
朱元璋的女儿安庆公主跑到了当院,指着锦衣卫的鼻子臭骂道。
“你们这帮狗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上驸马府来撒野!你们奉了谁的命令?赶快给我滚出去!”
为首的锦衣卫冷笑一声,随即拿出朱元璋盖了章的搜查令。
“公主,这可是皇上的旨意,驸马欧阳伦涉嫌走私货物,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我等也只是奉旨行事,希望公主不要为难我们,如果您真的要找人说道说道,您就进宫见皇上说吧,兄弟们!继续搜,每个角落都要搜一遍!”
安庆公主一下瘫坐在了地上,跟朱元璋说?她有那个胆子么?就算她平日里总是恃宠而骄,但是她从骨子里还是畏惧朱元璋。想当年还是她看中了欧阳伦的一表人才,所以请朱元璋赐婚。彼时欧阳伦只是个小小的进士,她其他的姐姐们嫁的都是文臣武将之子,只有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下嫁。但是她并没觉得怎么样,在李祺和她大姐临安公主获罪被朱元璋流放的时候,她还庆幸自己找了个好男人,最起码不会被他牵连,可是现在却……
驸马欧阳伦急忙上前扶着她,安庆公主却对他大发雷霆。
“你说!你真的干了那些事情吗?”
欧阳伦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安庆公主便一下昏过去了,等她再次醒过来,驸马欧阳伦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
一个女人无助到极点是什么样子?安庆公主给众人展示了一下。
她趴在床上,又哭又骂,摔着视线内的一切东西。连她的侍女也不敢上前劝说,只能等她的气消了,才敢上前收拾。
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开口。
“公主,您为何不进宫求求情啊……”
安庆公主已经没有力气闹了,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
“我父皇是什么人?他哪里会网开一面,之前我还笑话我大姐,现在好了,我也得被流放了……”
“可是您和临安公主不一样啊,您还有母后呢,还有众多兄长,皇上不是最听他们的话了么?”
侍女一语惊醒梦中人,安庆公主急忙擦干眼泪。
“收拾收拾,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