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百京眼睛都不眨地道:“把血灵芝拿来。”
血灵芝乃是仙草,灵芝中的珍稀品种,为上上品。受再重的伤只要服用血灵芝都能吊回一条命,这乃属于仙品,国库中也没有几个。
皇上说得这么轻巧,是真的把馨嫔放在了心上。
等御医确定温辛已经无事了,晁百京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家浑身僵硬的肌肉一点点缓过来,逐渐开始反馈出仿佛是被蚂蚁噬咬似的麻痒蛰痛。
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等冷静下来了,晁百京才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温辛,为什么连命都不要冲上来救他?
晁百京虽然是长子,从小封为太子,可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中注定不能平安幸福地长大。
从小经历的刺杀比他吃的饭还要多,都想踩着他上位,都想置他于死地,晁百京手上也沾了无数鲜血,踩着尸骨上位。
等真正地当上了皇帝,他反而更加追求人心中最干净的那份纯真。
晁百京只是把温辛当做一个替身玩物而已,可她却傻傻地以性命保护他。
仿佛是把一颗真心捧到了他的面前。
多么天真,多么愚蠢。
晁百京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捏紧。
他说不清正在身体里狰狞穿梭的究竟是种什么情绪。
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对他。
从来都没有。
晁百京的眼底透出些从未有过的阴郁,同时生出格外鲜明的反差的,是那股迷茫感。
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茫然。
晁百京在床榻上站了许久,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温辛的脸,什么都没有做。
过了半晌才离开。
墨衣不知道自家小姐只不过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看着小姐浑身是伤,墨衣无法控制,鼻尖一酸,趴在榻沿上拉着她的手臂呜呜呜哭出声。
温辛本来就是装晕,知道殿内只剩下墨衣,而这丫头真的是一根筋,刚好就碰到她的伤口。
在墨衣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温辛无奈地睁开了眼睛,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墨衣,小姐我的手要被你压废了。”
墨衣一听如同被电到一样立马地收手,她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双手呆呆地举起来,瘪着嘴,呜咽道:“小姐,你真的要吓死奴婢了……”
墨衣哇的一声又哭了,好不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小姐瘫了呢。
温辛瞬间哭笑不得,一半是无奈,一半是暖心。
虽然她控制了角度,身上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根本没有很大的损害,但温辛知道自己的身子骨脆,得躺个十来天,那阵仗的确是把小丫头吓到了。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温辛安慰道。
墨衣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一定要大哭特哭一场,把心中的恐惧哭出来。
哭着哭着,直接趴在榻沿上睡着了。
温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费劲地把墨衣移到榻上来。
到变成了伤患小姐照顾丫鬟了。
墨衣睡着了似乎都不安,手往前面伸,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无助地喃喃道:“小姐,别怕,奴婢保护你……”
温辛的心,瞬间软成了水。
她把手伸了过去,墨衣一握住了她的手,终于心定了下来,蹭了两下,沉睡了过去。
温辛也跟着睡了。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完全不像主仆。
.
芙蓉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墨衣横眉竖眼,没什么好脸色:“什么风把温侍郎吹来了,芙蓉殿这小地方这边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温炎什么时候被这么一个小小的丫鬟阴阳怪气过,如果换作平常,他早就甩脸走人了,可是到底心里面还是挂念着温辛的。
于是也没有计较太多,只是问:“小辛儿伤势如何了?”
墨衣可没有忘记当初温炎是怎么对待自己小姐的,心里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不劳温侍郎您操心了,您还是去看看嫣妃娘娘吧。”
说完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温炎脾气再好也被刺得难以忍受了,冷声道,“你这个奴婢真是好大的胆子。”
墨衣死猪不怕开水烫,“奴婢该死,温侍郎要是看不下去可以走。”
在温炎冷着脸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殿内传来温辛虚弱的声音,“墨衣,让人进来吧。”
墨衣很是不情愿,但是小姐都开口了,她也没有理由再阻拦了,只是觉得小姐真的是太心软了,瘪着嘴,“温侍郎,请吧。”
温炎并没有把墨衣放在眼里,他听到了温辛虚弱的声音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闷。
走了进去,殿内都是浓郁的药香。
温辛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册,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原本合身的衣裳也显得空荡荡的,可依旧有种羸弱的美,在这苍白黑发之下,越发显得唇色的红分外妖娆。
听脚步声也并没有抬头,似乎把他当做空气。
温炎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来都没有被人这般冷落过,可看着床榻上温辛苍人苍白的脸,又一点怨气生不出来。
从温辛舍命救皇上开始,他就知道,温辛还是当初的小妹。
那个心善到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小辛儿。
或许只是被后宫的人蒙蔽了,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毕竟身处在后宫中的人又有几个人是干净的,除了嫣儿。
一定是有心之人在小辛儿的面前乱说话,才导致小辛儿和嫣儿生分。
这般想着,温炎也觉得当初自己说的话的确是有些过分。
小辛儿那么的敬仰他,把他当做无所不能的大哥哥。
可他却动手打了她。
想到当初那冲动的一巴掌,温炎的心里升出少有的懊悔。
这让他此刻的神情也越发的温柔。
温炎把躺在怀里还温热的棉花糕拿了出来,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小辛儿,我给你带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棉花糕,要不要尝尝呀?”
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温辛一顿,随后看了过来。
那眼神让温炎的呼吸一窒。
很快温辛的睫毛又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