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眼前高大的阴影收回手,极具压迫感的上半身压下,温灵别过脸,不看他垂下盯着她的眼。
“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疼?”
微凉的大手划过她的侧脸,随后,那人的食指和大拇指夹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强制扭回来。
温灵被迫对上他泛着冷意的眸子,心中一颤。
“你说过,你说过放我走的……”
她不知怎么的,居然此时涌上来一股委屈,想起来之前被关在府里,成为他见不得人的妾室,又想起自己还没找到的母亲……
温灵眼睛越睁越大,睫毛承受不住泪水的份量,眼泪像断线珠子似的止不住往下流,顺着脸颊上没擦完的粉滚落下来。
红彤彤的鼻尖,泛红的眼眶……美人垂泪时梨花带雨的描述不过如此了。
可偏偏有人不识意趣,一双眼里寒冷,瞧不见平日里的半点情愫。
他放下手,就这样看着她静默的哭,冷笑一声:“哦?我什么时候说放你走了?”
温灵一听这赖账的话,马上抬起那双泪汪汪的眼看他:“你走之前明明……”话还没说完,她却止住了。
脑子里想起季钰这些天来的表现,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明明什么?”
季钰两只手压住她的胳膊,低下头嘴唇靠近她的,看到她刚才因为哭红了的脸又转瞬发白,嘴唇颤抖着。
“我可什么都没有承诺过你。”
温灵恨恨地抬起头,平日里柔情似水的眼眸燃烧簇簇火苗,瞧不见一点退缩或是温情。
她想起来了,他是什么都没说,可是言语间都在暗示她,他离开时不会带上她。
原来,原来是为了让她上套,故意这么做。
怪不得临走时,她睡的这么死,怕是他还动了什么手脚。
她气得浑身上下都在抖,随后剧烈地挣扎起来,连腿都开始晃荡想踢他,可还是挣不过眼前高大的人。
半晌,她似是放弃,转过脸,无声地落下眼泪。
看她这样,季钰不知怎的,心像被潮水包裹,有一瞬间的窒息。
“你知道吗?每天待在你身边,我都觉得恶心。”
突然,她睁着有些红肿的眼,语气死寂地说道。
听到这话,季钰的身体一僵,而后双目开始渐渐赤红,原本势在必得的气质猝然变得阴狠吓人,焯烫的体温眨眼间逼到她身前。
他低哑着嗓音,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温灵瞥他,见他这副样子,原本起来的气势又像气泡一样被戳灭。
她心里顿时有些后悔,紧抿着嘴不肯再说一句话。
季钰也没开口,一双眸子紧盯着她,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温灵有些害怕,不经意动了动手腕。
可一动才发现,那处已经松垮,只需轻轻一挣就能挣脱开。
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蓦然间,季钰平直的嘴角翘起。
随后,眼前的阴影消失,压制着她的身子直起。
温灵有些诧异地抬头,却看见男人斜睨着她,唇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但眼里的阴翳仍然没散去。
沉默片刻,他忽然轻嗤一声,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寒意:“跟我在一块恶心?好啊,那我就如你的愿。”
那语气淡淡的,带着理所应当的恶劣,萦绕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心里不知为什么,一股凉意从脚上升起。
撂下这句话,季钰没有多说,转身不再看她:“出去。”语气简短而冷淡,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切割空气。
听到这话,温灵马上走向门口一刻不带停留。
跑到门口时,脚下不小心被门框绊了一跤,可她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又是怎么被晴儿带回房里。
“夫人……”
晴儿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可最后什么也没说。
夫人到底为什么要跑呢?
经过今晚这样大面积的搜查,她其实心里有了些猜测。
看着温灵的脸,晴儿不禁有些心虚。
当时,大人身边那个墨书过来请夫人过去,她推门而入,就见到躺在床上的夫人,下意识呼叫了一声,但没听到动静,便凑上前查看,发现床上的人根本不是温灵,便连忙出去通知墨书。
墨书脸色大变,进门查看情况。不久后,她就听到大人说要搜查驿站。
眼下看着温灵红肿的眼,晴儿知情识趣地退出去准备热水。
“嘭——”轻轻的关门声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来。
温灵叹了口气,纷乱的脑子也逐渐清醒。
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把手肘撑在小几上,手背支起脑袋,一双空洞的眼望着窗外亮堂的灯火。
光亮倒映在她的瞳孔,怎么也照亮不了她眼底灰暗的那一片。
太冲动了,不应该跟他吵的。
就算吵赢了又怎么样?她有什么资本可以同他对抗。
她突然笑了。
没有什么意味,只是单纯地笑。
一个孤女,什么也没有,只有靠着一张皮相乞讨着那一点宠爱,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她又想哭,可是这时候眼泪已经流干了。
温灵也觉得这样没什么好哭的。
再想别的办法吧……
她支着身子,逐渐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温灵发现自己是从床上醒来的,她有些不想起床。
可没躺一会,晴儿就推门进来,说是队伍要准备出发了。
整理好用完早膳,走到马车边,她下意识看了眼季钰的马车,可只能看到他优雅上了马车的背影,其余什么也没有。
温灵撇撇嘴,鸦青的睫毛遮住眼睑,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接下来几天,就像是第一天那样,马车走走停停,大约走了十来天,这才终于进了城门。
街道上人声鼎沸,虽说是官道,可因着中秋节,各色的人都出门采买,凑热闹。
温灵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色,心里却波澜不惊,不一会又把帘子放下,不发一语。
已经到了京城,她就算是想回常州也没办法了。
这些天她不是没想过再逃,可是也不知是不是上一次差点让她得手,看在她身边的人明显增多。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京城内毕竟还有表哥还有素未谋面的母亲,这样一来,她想找人也方便许多。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