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胡铁锤江河心里一阵腻味:他手里的老台杆不是对着土匪,而是在江河几个人身上晃来晃去。
“谁在这里闹事?”
大腹便便的镇长刘胖子从后面过来,小眼睛四处逡巡,当看到地上躺的、电棒照着的一众黑衣人,不由得脖子缩了一下,
“刘镇长,这些人是来我这个店里打劫的,被这位兄弟给抓住了!”董大兴上前解释。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刘胖子小眼一眯缝:“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来打劫的,咱们生意人可不能随便污赖好人啊!”
刘胖子巴不得元宝酒家出事,竟然站出来信口胡说。
江河冲地上躺着的汉子狠狠踢一脚:“你说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还他玛带着土枪砍刀斧头?难道是给董老板拜年的?”
地上躺着的汉子一声惨叫:“好汉别打了……我们是云雾山的绺子,是来找董掌柜借钱花的……”
二愣子又上去一脚:“放你娘的拐弯出溜屁,有这样找人借钱的吗?”
三当家腿上挨了一枪,这个时候疼的死去活来,已经尿了裤子:“爷们,我服了,求求爷们别打了!”
胡铁锤老台杆枪口又移向了江河,江河心头一恼,抬手就是一枪,“呯”的一声,子弹擦着胡铁锤的头皮飞了过去:“铁锤大爷,把你的枪口对着该对的地方,别像我一样走了火!”
胡铁锤“妈啊”一声扔了手里的家伙,捂着头蹲到了地上,裤裆里湿搭搭直滴水……
他的几个本家哥弟看着江河,眼里全都好像刚认识这个半大孩子一样:眼里的光带着刀刃一样,生生把几个人削得矮下去半截。
“哟,这不是……那个……谁吗?”
刘胖子终于回过神来,自己这个嘴再胡咧咧,传出去可就是和胡子成一家了。
“我想起来了,咱们做过生意的,小兄弟真尿性!”刘胖子这种人最会见风使舵,眼见着风头不对,热情地和江河攀起关系:“小兄弟可是给咱元宝镇办了一件大好事啊!我一定向王县长汇报,给小兄弟请功请赏!
要不,这些人交给本镇长押解到县?”
刘胖子小眼睛眨巴着耍小精明。
“一个人5块钱,刘镇长要不要?一共7个人,连带他们的家伙都给你。”江河说。
刘胖子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再请小兄弟撮一顿!”
“吃饭就免了,一手钱一手货,点钱就行。”江河不愿意和他兜搭。
刘胖子拿了钱过来,江河示意二愣接了,又对着腿上挨了一枪的“三当家”踢一脚:“要是还有命活着,给你们的绺子传个话,元宝酒家是我老叔的生意,谁打他的主意,下场和你们这帮货一样!”
各个房间被惊扰起来的房客纷纷低声议论:“下次再来元宝镇,咱们还住这家!”
“对,还住这家!”
……
刘胖子脸上青红不定。以前,他巴不得这个店出事,甚至还想过雇人给董掌柜添恶心,现在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
刘胖子为什么愿意花钱“买”这些俘虏?
押了这些人到县城,不但可以领赏金,还可以得到县长的肯定。
但经过这件事情,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下的“赵子龙”胡铁锤别看人高马大,但在这个半大孩子江河跟前跟本不够看的。
这个孩子开出去的一枪把握的非常好:只是烧焦了胡铁锤的头发,再低一点就会刮伤他的头皮,他绝对不相信那个孩子是枪“走火”,而是对胡铁锤赤裸裸的警告和威胁。
自己的“赵子龙”被吓尿了裤子,手里的枪都扔了。
不行,还得找机会和这个小孩子搭格搭格。
刘胖子带人走了,天色也已经大亮。
董掌柜千恩万谢:“江兄弟,你可是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啊!”又吩咐战战兢兢过来的老伴:“孩子他娘,你亲自下厨,给江兄弟他们做顿咱山西的揪面片,多放臊子多放油……走,咱们包间里坐着喝茶!”
董掌柜不知道找孬叔嘀咕什么,孬叔笑嘻嘻不时瞅江河。
吃过饭,董掌柜吆喝伙计从冰窖里取出来昨天存下的豹肉,带冰一起放到一挂大车上,招呼着几个人上车出发。
安南县城距元宝镇30多里路,半上午的功夫就到了。
毕竟是县城,买卖铺户、行商走卒,比元宝镇热闹的太多了。
董掌柜熟门熟路,指点着车把式把大家拉到“回春堂”大药房,人还没进去就叫:“邹兄,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药房门口缓缓走出一个身形瘦削的老头,他的脖颈上悬挂着一副沉甸甸的石头镜。那眼镜又厚又重,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智慧。
老头眯起一双小眼睛,瞥向董掌柜,撇嘴道:“哟呵,你一个搞饭庄子的,能拿出什么稀罕玩意儿?”然而,就在他漫不经心地将目光扫过停放在一旁的大车上时,突然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大车上那只冰镇着的、已经剥去外皮的豹子肌肉线条分明,尽管已失去生命,但仍散发出一种令人胆寒的威严气息。老头原本不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浑圆,直直地盯着那只豹子,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许久之后,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可是真的?你到底是从何处弄到这般宝贝的?这可真是不折不扣的正经好玩意儿啊!”言语之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
董掌柜见状,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笑道:“怎么样?这回是不是值得小弟我大惊小怪一番啦?”
老头连连点头,如同捣蒜一般,满脸肃穆地说道:“太值了,太值了!就凭这只豹子,你就算站在大街中央喊上两嗓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呀!”说着,他迫不及待地转向董掌柜,急切地追问道:“快说吧,老弟,你打算开个什么价?这套家伙什儿我全要了,绝不跟你讨价还价!”
董掌柜轻轻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老哥,您别急嘛!这东西可不是我的,而是这几位朋友的。所以这价钱嘛,还得由他们来定。我可给您透个底,这几位可都是有本事的人,往后说不定还有更多更好的东西给您呢!”
老头一听赶忙朝着江河等人连连作揖,口中不住地道着歉:“哎呀呀,真是怠慢各位贵客了,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快快有请,屋里坐,屋里坐!”
除了江河,包括孬叔在内的几个人全都局促起来。
人家这药店是药医一体,单这门脸都快比老财家的门楼子大了。
请几个人坐下,上了茶,瘦削老头再次开口:“各位谁主事,正经的好东西小店难得遇上,尽管开口,还是刚才那句,老朽绝不还二价!”
孬叔看江河,江河摇摇头。
孬叔不懂,江河也不懂啊。
“行了,你是行家,这几位都是我的至亲好友,昨天夜里还救了兄弟我,值得处,你开价就行!”董掌柜又把皮球踢给瘦削老头。
“行,咱们都是老伙计了,我决不让各位吃了亏,全套的东西都给我留下,我出这个数。”老头右手伸出三个指头。
虽然有了思想准备,但二愣、大夯、立秋、孬叔还是交换着眼神狠狠咽了口唾沫。
这回发了!
他们都看江河,盼着江河赶紧应下。
“邹伯,您和董叔是朋友,既然您说了,我就不再说什么了……”江河答应下来。
瘦削老头大喜:“好!小老弟敞亮,今天中午我召集几个朋友作陪,简单招待大家一下。”然后指挥着伙计收货,安排账房支钱、安排人定馆子。
但江河不知道,皮家仡佬已经又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