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计着白崧马上供不上的时候,研究成功的羊蝎子锅配方给了冯叔。
冯叔自是喜不自胜,感激的话那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
按着老规矩冯叔自然是要给她配方钱的,可这次她不想要,毕竟冯叔对她已经很不错了,再说这羊蝎子又没费什么事。
可冯叔不同意,说是她不收这钱也进不了他的口袋,不让她推辞硬是给了她十千钱。
既然冯叔这般要求她自然不推辞,第二日她给冯叔拿了一小坛她腌的咸鸡蛋。
她观察过这榆州城没有卖咸鸡蛋咸鸭蛋的,所以冯叔见到咸鸡蛋时也很是好奇,尝过之后赞不绝口直问她为何能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她只能说在乡下时鸡蛋不能时时去卖,尤其夏日里天气热时间一久鸡蛋就坏了很是可惜,这才研究出的法子。
其实这法子也没什么难得,稍稍想想就知道该如何腌制,可冯叔却让她回家与家人说一声,腌制这咸鸡蛋,腌制好了送来一个他按三钱收。
这可是好消息,咸鸡蛋没有天气的限制,只要松仙楼售卖了以后自有别的人也会研究出来,到时候张家人去菜市卖这东西也就不打眼了。
早知道有这好事她就没必要每个月给张老汉八百钱了,可话都说出口了再收回也是不可能了。
算了就让张老汉多存些银钱,起码以后遇到啥事不会忍饥挨饿。
寒来暑往又过了两年,松仙楼光是招牌菜已经五六样了,蟹黄粥、酸菜锅、羊蝎子锅,咸鸭蛋,咸鸡蛋,酸崧馒头,这每一样都是她的手笔。
这松仙楼的也成了远近闻名的大酒楼,连长乐街那边的贵人们时不时都来捧场品鲜。
人人都道这松仙楼里定是有厨神,不然怎得时不时就研制出与众不同的新菜肴。
冯叔打理松仙楼的生意如此好,东家对他更是器重,年前有意把冯叔十四岁的女儿冯初夏许给他的儿子。
冯叔那些时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里的喜气那是掩也掩不住。
她这才知道冯叔这位东家的身份是榆州县下一名亭长,姓曹名远达,娶的夫人是榆州城里一家商贾之女姓赵名彤华,这间酒楼就是赵夫人的陪嫁。
冯叔还说这曹亭长偶尔也会来此,不过每次带同僚来都直接上二楼,她没见过也正常。
曹亭长的儿子叫曹知谦今年十六,也是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儿郎。
去年已经服完了兵役,今年东家就开始琢磨给张罗婚事了。
冯叔语重心长对她说“唉,女子找夫家那都是盼着找个人丁兴旺的家族,遇事有个帮衬。
咱们这位东家虽然人丁稀薄,可实打实的是位良善人。
我和你婶子就这么一个闺女,能攀上东家这样的人家也是福气了。”
她觉得冯叔是这个封建朝代下鲜少的好人,起码是她穿越这里后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人。
冯叔为人宅则心仁厚,不以貌取人对待她或是阿来这样身份的人也如同长辈一样。
她也盼着冯叔的女儿能找个好人家,让冯叔和婶子心里安慰。
半个多月后亲事定下了,定在明年六月初六寓意顺心顺意,冯叔容光焕发精神头十足,对她也是越发好了,待她就如自己侄女也差不多少。
这一年她也十四了,冯叔说她除了打扮的像个小子,这举手投足更是男子气十足,加上这两年她吃的好又有井水调养,她目测自己的身高怎么也有一米六多了。
头发虽不像当初那么干枯了,可到底没有柔顺的洗发水洗头,头发总是干巴巴不光滑。
皮肤倒是白净了不少,可她无论白天黑夜都用木炭灰均匀的涂抹在脸上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她不需要好看的皮囊,这个时代在没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好看的皮囊就是祸水,会将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连张家人都以为她这暗黄黝黑的皮肤是每日起早贪黑造成的,她这身体也也在悄然的发育中,可她尽量用布料围上一圈,让自己的胸部看起来平平。
就是没有来月事挺奇怪的,在现代她十二就来了,如今都十四了还没有动静,李桂香在这方面也不怎么关注。
张家这两年冬日卖白崧咸鸡蛋咸鸭蛋,过了冬日只卖咸鸡蛋咸鸭蛋,日子过的倒比刚进榆州城时好太多。
存下多少银钱她没算,不过她猜应该是存了一些,毕竟每月的租子钱可是她在付,还每月多给一百钱,张家卖东西的银钱可就都是干存着。
小米如今也长大了,万叶子和张大安商量能不能给她和小米单独修整个屋子。
现在居住的房子要想修整一间屋子,就只能在院里那处棚子里砌砖搭建。
这事李桂香和万叶子张罗的最积极,张大顺哥俩没什么意见,张老汉就更没意见了,毕竟她每个月拿回这么多银钱,有个自己的住处也应该。
等屋子修整出来已经是夏天了,修整的屋子没有火炕但是修了一个地笼。
就这样一个破屋子她看着也是欣喜的,不仅是她小米也是高兴的。
如今她们算是有了自己的屋子,都说女大十八变,小米长得像万叶子圆脸大眼睛,皮肤虽然暗沉沉的,可要真打扮打扮也属于可爱那个类型的。
元宝和狗蛋家里最淘的两个,王婆子捧在手心里惯着的两个小霸王,如今家里隔几日也能吃顿肉,两个小子个子也长了起来,不过比她还是差了一大头。
这俩熊孩子一天到晚就敢在家里横,也是打着王婆子给撑腰,倒不太敢欺负她,毕竟她可是家里最能挣钱的人。
俩孩子没事就欺负小米,不是揪她头发就是抢她肉吃,王婆子也不管,万叶子则是手心手背虽然都是肉,元宝是男娃还是要更偏疼一些的。
小米也是好脾气,从来不哭不闹,实在欺负狠了眼睛也只是红红的。
她想过给小米找个活计,可又担心这么大的女孩子出去不安全,她就琢磨该不该让小米学个什么一技之长?
说起这一技之长她好像除了会做一些菜其他的真不太行,在现代的时候她喜欢养生,喜欢做菜,做面包,研究一些新菜式看小说电影。
她这点子爱好不足以教给小米,可又实在想不通该让她学点什么。
什么刺绣就不必说了,这榆州城这半边卖的布料大多都是粗布麻衣,鲜少有什么好料子,在这待了两年她还真没见过什么刺绣的店,做成衣的店倒是有好多家。
这古代能留给女子谋出路的活计太少了,不是浆洗衣服就是嫁人生子,除非托生好人家例如那赵彤华夫人,人家父亲有些银钱,所以嫁了人还能给她置办个酒楼多个收入。
要不是她有个穿越和空间的外挂,她如今和张小米就是一样的,每天除了帮万叶子洗衣服做饭,扫扫院子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了。
这事一时半会想不明白,空间的竹子楼里如今巨人竹的器皿摆的满满当当,有好些个还是空的。
种的芝麻和之前种植的茱萸花椒都已经长成了,芝麻她已经磨出好几罐子的芝麻酱了。
荷塘里养的鸭子疯长一般,成群的鸭子随处可见,鸭蛋下的荷塘边随处就可捡,所以她也腌了很多咸鸭蛋。
抓那些鸭子拔鸭毛可给她折腾够呛,当初放进荷塘想的是不必管它们。
等要拔鸭毛的时候才发现抓它们有多难,两年的时间她和这帮鸭子斗智斗勇。
幸好去年冬日她就已经偷偷给自己做了鸭绒夹层的绒袄和绒裤了。
最让她欣喜的就是如今荷塘里肥鱼成群。
这两年她挖了不少竹笋、竹荪,挖的竹虫都快装满一节巨人竹器皿了。
所以这两年她冬日过的还算暖和,今年李桂香明显着急她的婚事,在上河村女娃十二三就着手张罗婚事了。
逃难来榆州城已经耽误找婆家的事了,这一拖就拖到今年十四岁的年纪,连小米也十三了。
张老汉有自己的主意,不想太早给她找婆家,究其原因就是她现在挣的银钱交租子,要是嫁人了这银钱可就成了人家的了。
不过最晚也只能拖到明年了,夏朝的律法女子满十五岁就要嫁人生子,不然那高额的单身赋税一般人家可缴纳不起,再者迟迟不婚配的那也叫人瞧不起。
冯老汉想着明年回徭区,看看上河村要是有那正当年的小伙子,就把兰花和小米的婚事一块定了。
李桂香不知道公爹咋想,她每日急的直在王婆子跟前念叨。
张老汉被她念叨的心烦,这才把心里琢磨的事告诉了她。
李桂香这才放下心来和她说了这事。
上河村里随意找个小伙子?
她不想嫁人,可这两年她多多少少也了解了夏朝的一些律法,尤其是婚配这事。
男子十七,女子十五必须成婚,像冯叔的女儿今年和她一般大也才十四。
原本还想着等她十四五的时候一定要去赶过年的庙会,手里存了些银钱,有钱却没来及享受就要嫁人怎么想怎么亏
心里盼着长大,可却没想长大了就要面对这些糟心的事。
与每日神采奕奕的冯叔不同,她最近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
谁人看不出她兴致缺缺一脸烦闷,冯叔担心她“我看你近几日一脸愁苦,是家里有事?说来看看我能否帮你?”冯叔以为兰花家里人或许出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如此愁眉不展。
她苦笑“冯叔,女子活着真难。”
冯叔噗呲笑了“你才多大个小娘?在这伤感春秋!为何如此说?出了什么事?”
对冯叔她就像面对多年好友一般,毕竟在现代她的年纪比起冯叔还大一些。“按着夏朝的律法女子满十五就要嫁人,明年我就十五了,我大父说明年要回徭区去看看我们上河村有没有相当的年轻男子……”
冯叔沉思自然而然捋着胡子“女子嫁人乃是天经地义,只是……这找婆家还是要慎重。找个品行端方的郎君对你们女子来说是最顶重要的事。”
她蹙眉内心抗拒“冯叔就没有其他法子可以不嫁人?或是再晚几年嫁人么?”
“不嫁人?”冯叔一愣还真就认真想了想才道“你若出家做尼姑倒是可以不嫁人,晚几年嫁人……这只有家里长辈离世需守孝三年,这倒是可以晚一些嫁人。”
冯叔一脸诚恳的给她解惑,让她哭笑不得。
坐在石井旁到手托腮愁苦的叹气“冯叔,这女子怎么就如此艰难?为何非要嫁人?难道自己就不能独活么?还要嫁与自己不认识不熟悉的人,就这么过一生……”
冯叔讶然的看着她,惊诧她说出的话如此违背伦常,女人嫁人天经地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谁自古就是父母长辈说的算,没成婚之前与夫君不熟悉这不是再正常不过?
独活?女子如何独活一生?别说女子,就是男子独活一生要面对多少流言蜚语,更何况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那岂不是人人磋磨,脊梁骨都被搓弯!
不过……他看着一脸愁苦的兰花,这几年他把兰花也当成半个闺女了,兰花的婚事他这个做长辈的是该放在心上。
上河村?村里的儿郎大多朴实,可……兰花这丫头有胆色,也有吃食上的手艺。
不说别的,就说这咸鸡蛋咸鸭蛋,东家发现这东西耐储存口感又好,就向军营推荐了这东西。
听说现在军营里也腌制咸鸡蛋、鸭蛋,士兵们的伙食平日里没什么味道,自从添了这咸鸡蛋士兵们吃饭也更香了,东家的上司还很是夸赞了一番。
东家对他更是满意,他自然不敢独揽这功劳,谁人腌制自然要禀明给东家。
曹远达是不管酒楼的事宜,平日里冯掌柜都是禀明赵彤华。
所以这赵彤华自然晓得酒楼里有兰花这么一个女娘,偶尔也会说与郎君曹远达当个乐。
这咸鸡蛋的事更是让夫妻二人记住了兰花,曹远达也曾与冯掌柜说过,如能雇佣这兰花为自家所用岂不是更好?不拘多少银钱。
冯掌柜也同兰花商量过,奈何兰花不喜拘束,就喜这样轻松自在的合作。
这事回禀赵彤华后,她甚是惋惜倒也没强求,不过也夸赞兰花这小娘很是聪慧。
这样的女娃儿如嫁给村里人……他暗自摇头只觉得可惜了兰花这样聪慧的女娃儿。
当下冯掌柜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想着回去要和婆娘说一声,看看这城里有没有家世简单,品性端正的童生。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冯叔已经记挂上了她的亲事。
这冯掌柜的良人姓柳名冬梅,原是赵彤华阿母身边的婢子,后在赵彤华阿翁的牵线下与冯掌柜成了婚。
后来因赵彤华嫁人,冯掌柜管理酒楼生意有方,她阿翁就将赵彤华和冯掌柜的奴籍放了,柳氏感恩就负责照顾赵彤华的生活起居。
冯掌柜晚上将兰花的事说与柳氏听,柳氏虽没见过这兰花,但这两年也没少听郎君提起。
她这人性格爽利“成,我明日就托人好好打听打听,看看这城里谁家童生是个好样的,保准帮着找个好婆家!”
她办事冯叔是放心的,只不过因缘际会给兰花找婆家这事,无意中柳氏透露给了赵彤华。
这赵彤华还挺诧异,没成想这兰花如此得冯掌柜眼缘。
冯掌柜是她爹跟前的老人了,是个衷心的,性格厚重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揽不知分寸的人。
看样这叫兰花的丫头冯掌柜很看重,不然一个丫头的亲事,何至于非亲非故的冯掌柜如此挂心。
冯掌柜和柳氏都是给她办事的人,俩人的闺女又和她的儿定了亲,现在是亲上加亲。
她想了想说道“等郎君回来,我也问问可有好儿郎,既然你们夫妻这般看重这丫头,那就尽力给她找个好人家。”
柳氏没成想她肯帮忙,这有了亲更是不同了,笑着连连应声“是、是,有您帮着那小娘定能找个好的。”
而她自然是不知道,她的婚事都劳烦到松仙楼东家了。
她近日虽兴致不高,但也老老实实做着本职工作,冯叔打眼瞧着兰花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他自然从婆娘嘴里知道了东家会帮忙这事。
本想着等有眉目再说与兰花听,可见她这副苦大仇深的小模样心里不忍,捋着胡子看着兰花笑得慈祥“我与你叔母都记挂着你的亲事,不成想这事连东家都知晓了,东家说了会在给你寻一个好儿郎的,你且放宽心等等就是了。”
“哈……”她瞬间石化“啥时候的事冯叔?我怎么不知道???”她的婚事都惊动松仙楼老板了???
冯叔故意板起脸”怎的,又要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往后什么不嫁人独自过活这样的话不许再说,有东家帮忙定会为你寻一门满意的亲事。”
她刚想说真的不急,她还不想那么早嫁人,冯叔这板起脸训斥她的话就把她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泄气一般坐回椅子上,算了,她的抗争到底是没什么用处,除非她脱离榆城,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什么没经历过,又不是什么年轻的小女孩渴望爱情,渴望遇到白马王子来一段梦幻的爱情故事。
结婚而已她又不是没有经验,以她的年纪难道还不懂婚姻与爱情无关么?如果进入一段婚姻没有爱情,那就权当找了一个伙伴或是朋友一起生活。
冯叔说得对,既然怎么都要结婚那她必须找一个人品好的,这就和处哥们闺蜜一样,总要找一个志同道合三观正的人一起,相处起来才不会累。
如果说之前的她还是消极的,抗拒的,每天浑浑噩噩满心不甘,到了如今她彻底放弃了,冷静下来后她变得更沉默了。
这种沉默她明白,是对现实的认命,她接受了如今的身份与命运。
不就是嫁人么,嫁给谁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样的,那就找个人品好的人,无关乎爱情。
她的话变少了,笑容似乎也没那么多了,冯叔看着她的变化心下狐疑,怎么觉得这丫头一夜之间.....似乎更沉稳了。
她在菜市买了一些黄豆和绿豆,自己种了一些,剩下的绿豆她熬了一些绿豆水用来解暑。
夏日酷暑难耐尤其是她每日被蒸腾的包子气熏得汗如雨下,这大热的天吃什么包子?不如来碗冷面凉快凉快!
想起冷面她是真的馋够呛,除了牛肉,辣白菜,辣椒油难寻其他的倒是都有,可是差了这些东西那还能叫冷面么?
她想起芝麻将拌凉面,这东西需要芝麻酱,黄瓜丝,酱油,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天实在太热来酒楼吃饭的人也少了大半,别说客人就是冯叔几人胃口也差了很多,这就是苦夏没胃口。
听冯叔说东家近日也是热的什么都不肯吃,这天都要烤死人了,哪还有力气吃饭,她在空间研究芝麻将拌凉面,用茱萸和花椒炸的油稀释一下芝麻将,拌出的面简直香的她直迷糊,再配上一些黄瓜丝,要是再来点花生米就更好了。
其实还差一些调味的鸡精或是味精,可惜这些东西她只能用蟹黄粉代替了,味道也很是一绝呢。
淘洗几遍的手擀面冰凉凉的,虽没有辣椒可她也吃出了麻辣的味道,这是茱萸与花椒炸的油带来的味道。
爽口又刺激,吃的她满头大汗,尤其是那一口浓稠的芝麻酱真是香死了,吃完面她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所以当她把新研制的芝麻将拌面端给冯叔品尝后,冯叔那叫一个激动,让她赶紧再做两碗他要先送去给东家尝尝。
芝麻酱松仙楼里没有,她只能用自己的了,做好的芝麻将拌面冯叔亲自端着食盒,商贾不能坐车,冯叔顶着大日头步行。
冯叔半个时辰后才回来,带着两包精致的糕点和一匹麻料。
冯叔满面带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她面前“这是东家赠与你的麻料,这可是细麻比你身上的粗麻软和多了,还有这糕点也是东家让我带给你的,你尝尝。”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东西“这么多好东西?”
冯叔笑“去得时候赶上知谦郎君也在,他很喜欢你做的面,吃个一干二净,东家高兴,要不是咱们穿的料子不准奢华,东家还想赠予你更好的。”
这倒她到是知道,冯叔对她讲过。
她好奇问冯叔“那东家穿的是什么料子?”
冯叔耐心的跟她解释“夫人虽是家资颇丰经营有道,但终究是商贾身份,我朝律法屠户,商贾虽能穿绸缎但也只能着玄色,平民着白色服饰,农民与贱民只能穿麻布。
幸而嫁的夫君乃是亭长,只要不穿正红、正紫、其他倒是不拘。”
这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那什么人是平民?”
冯叔捋着胡子不疾不徐解释“在榆州城里有自己的房舍,家中有人在朝廷里任职,即便是职位低微的小吏,这样的人家就是平民。所以东家嫁与曹亭长后就是平民了。
贱民也就是触犯法律被判过刑罚,亦或是为奴为婢,又或是市井要饭、走街串巷摆摊、在别处上工、种地……诸如此类都属贱民和农民”
那她以前家里有地种庄稼是农民……如今没房子没地,还自己做点买卖是贱民???
靠……
“我也正想着何时带你去见见夫人,你若得了夫人的眼缘还怕寻不到一门好亲事?”
她是真的感受到冯叔对她得关心,事事为她考虑,想着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就此摆脱身份卑贱得命运,冯叔待她如同女儿一般,她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这芝麻酱拌面得方子让冯叔记下给赵夫人,这面属实也没法在松仙楼卖,主要是芝麻得造价太高。
磨出芝麻酱再来拌面,还要配上茱萸花椒油,黄瓜丝,这一碗面得价格可不是一般百姓吃的起。
冯叔自是不能白拿这方子,但也没自作主张罗给银钱,这方子本就是给东家得,具体该如何还礼那也要东家亲口说。
冯叔倒是对这芝麻酱很好奇,这香味如此浓郁也不晓得还能搭配一些什么菜式?不过这酱他吃着确实很香,到时告诉婆娘磨一些自家也偶尔做一碗尝尝。
曹府一连几日吃的都是麻酱拌面,曹亭长赞不绝口,只可惜芝麻酱过于费时且花费高,不然他定要向军中推荐。
“这小娘在厨艺上确实有些天赋!”曹远达粗犷的脸上此刻尽是意犹未尽,胡乱的用手擦了一把嘴。一连几日得拌面他愣是吃不够,自然也从小君那里知晓这面得出处。
赵彤华端着刚晾好的茶水递给赵远达,他接过喝了一口,她才应道“咱们松仙楼能有今日的名气的确少不得她。”
曹远达啧了一声“我就是好奇,这女娘什么来路?怎会在吃食上有如此巧思,你也说过她不过是乡野村妇家的孩子,是谁教授她这些?”
赵彤华摇头“冯掌柜对她的底细知之甚细,就是一乡野村妇的孩子,可听冯掌柜说这孩子聪慧,举手投足也不像乡野家的孩子,还识得一些字。前些日子还让柳氏帮着寻一门差不多的亲事,可见他们夫妇对这孩子很是上心。我琢磨着如今咱们与冯掌柜家也是有亲,帮一把也没什么的。不成想我这还没着落呢,这女娘又将这方子白给了咱们。”
曹远达思忖手指敲打桌面“小小女娘厨艺了得,竟还识字?这倒是稀奇,这样的女娘自然不愁嫁……可惜咱们知谦已经定亲,不然到可以相看一番这女娘。”
赵彤华嗔怪他一眼“这是什么浑话,知谦已经定亲,这话传出去叫人怎么看咱家。”
“我也就是说说,毕竟有吃食手艺得女娘谁家看不好?还犯得上咱们给她巴巴得找儿郎?
不过要说儿郎最多得地方那当属兵营了,可大多都已成婚,明年初春又将招募新兵,这事我看等来年再说吧。”
赵彤华摇头“我听柳氏说那小娘今年已十四,若是等明年怕是不行的,你还是从身边再挑选挑选。”
曹远达听此只得点头“成,咱们榆州城儿郎如此多,老子还不信找不出个童生!”
赵彤话娇嗔一声“那也不能随意挑拣,女子嫁人事关一生前途,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尽心帮着选一个品行过的去的。”
曹远达轻哼一声不以为然“你们女人磨磨唧唧,不就是找个郎君吗哪那么多事!”
赵彤华被夫君这混不吝的样子弄哭笑不得,男子就是太糙,说话糙行为举止更糙。
不过这事曹远达倒也记上了心,吃人嘴短,收了人家方子给人办事就是。
进入长夏最炙热的日子,按着往年规矩,松仙楼下午歇业提前一个时辰。
本就晚上宵禁,老榆街年年进入长夏关门都会提前。
柳氏日日在府里忙,抽不开身再给闺女置办嫁妆。
正好赶上冯叔这边有了空闲,就按着单子每日下午关了门去置办嫁妆。
酒楼关门早她却不愿意早早回张家,回去了一院子的人,满哪都是热气。
唯一避暑的地方就是空间了,她每天待在空间里直到外面日头西落。
可就是这样回了家也是遭罪,蚊虫虽然不太咬她,可嗡嗡围着她转也扰得她整夜睡不安宁,就算熏了艾草也不顶事。
第二天她去松仙楼冯叔没去,她们几个人还奇怪呢,平日里冯叔去的都很早,怎得今日都快晌午了也不见人来。
直到快中午来了一个微胖大胡子的人,他自称姓徐,是赵夫人临时派来暂管松仙楼事宜的。
几人云里雾里不明白怎么突然换了人来?阿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嘴“徐管事,那冯叔咋不来嘞?”
徐管事静默了一会才道“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晓冯掌柜家中有事,所以掌柜派我暂时接管,你们原先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一切照旧。”
刘肆厨和张肆厨无声的用眼神交流,很快二人应了声就回后厨了。
徐管事人倒还算客气瞅着她俩安抚道“我只是暂是接替一段时日,想来冯掌柜忙完就会回来。”
说完徐管事回到柜面翻看账本,阿来看了她一眼也就拿着抹布去收拾大堂了。
冯叔有什么事呢?难道是因为女儿要结婚,忙着给女儿置办嫁妆什么的?也有可能,毕竟眼下冯叔也没其他事,就女儿结婚这么一件大事。
这么一想也就通了,冯叔女儿她虽然不认识,可也应该备一份礼物才是。
冯叔帮了她不少,于情于理这礼物不能轻了,这两日去趟首饰铺子,到时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首饰买来当作礼物。
一转眼十多日过去了冯叔还没来,她买了一根银钗花了她五百钱,真没想到银子在古代同样不便宜。
比起现代的银子,这时的银子没有那么亮,可手艺却是不差的,钗头雕刻栩栩如生展翅的禽鸟。
买这样的首饰店家会配一个相应的盒子,这就是古代版的包装盒了。
又过了几日的一个早上,她刚刚进店阿来急切的冲过来“兰花冯叔闺女死了!”
“啥!”她一惊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阿来哥?”她很想说你是不是疯了?这种玩笑也能开么?
阿来急得直跺脚“骗你做啥嘞,冯叔住在桥头,俺住儿弄街把头,离着桥头不远。今个一早出殡的队伍从桥头走,俺出来时就听见吹吹打打,然后就见冯叔在送殡队伍前头。
俺跑过去一看那就是冯叔,俺一打听才知晓冯叔闺女三日前就.....就走了,这不今个出殡往城外姑女坟去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此荒诞的事情发生在她周边。
想想几个月前,冯叔还每日神采奕奕唠叨闺女定了亲的事,怎么突然冯叔女儿就出事了?
她还买了银钗用来做礼物……
冯叔可就那么一个女儿……她做过母亲,她无法接受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而且即将要成亲的孩子,就这么突然没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声音有些沙哑“阿来哥,冯叔闺女是咋出事的?”
阿来心里难过“具体的俺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前些日子突然发烧,烧了好多日……然后人就不大好了。”阿来和初夏也是熟识的,住的本就不远,小时候初夏还总来酒楼,只是后来大了冯掌柜就不让她随意出门了。
活蹦乱跳的初夏好像还在阿来脑海里,突然说没就没了,阿来心里跟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
这事出的太突然,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快刘肆厨和张肆厨也到了,没一会徐管事也来了。
阿来低着头干活,后来去了一趟后厨,紧接着就听见张肆厨大惊小怪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然后就是寂静。
她和着面脑袋却是一片空白,穿越过来好几年了,除了逃难时见过死亡,时隔几年再一次听见死亡的信息还是让她感到害怕。
几日后冯叔终于来了,一脸的憔悴,胡子也没有修剪。
张肆厨刘肆厨还有阿来见他来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安慰。
只能静悄悄的去干活,唯有她一直注意着冯叔。
他照常对账,笑脸盈盈接待客人,只是那笑容她看着比哭还难看。
可又有哪里不对劲,就是冯叔的眼睛里有伤心、愤怒、惆怅……可唯独没有绝望。
她做过母亲,太懂得自己一手精心养大的孩子,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那种绝望与麻木是掩盖不住的。
可她在冯叔身上没有看见这份绝望与麻木,难道因为冯叔是男人?男人在失去孩子后感受不如女人来的那么痛?
或许也是,以前在电视上看过那些丢了孩子,或是孩子死去的,往往都是女人癫狂的人不人鬼不鬼,男人倒都算理智。
或许冯叔作为男人更坚强一些,更理智一些。
中午没什么客人,阿来躲在后厨和两个肆厨一起打盹。
冯叔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她在她面案的小厨房做了一碗麻酱拌面,端着面来到冯叔面前。
“冯叔,您吃碗面。”看着冯叔满头冒汗却不曾发觉而是一个人陷入沉思状态。
冯叔后知后觉抬头见兰花推过来的芝麻酱拌面,一股独特的香味弥漫。
冯叔下意识轻轻嗅了一下,面带一丝笑意“这面真香呐……”
看冯叔有胃口她赶紧又推了推“冯叔您快尝尝。”
冯叔看着跟自己闺女一般大的兰花……心里酸涩,自己闺女被她娘宠坏了,何时有过如兰花这样懂事。
看出兰花眼底的担忧,冯叔欣慰,想拍拍兰花头顶又觉得不妥,堪堪稳住要抬起的手转而拿起筷子吃面。
冯掌柜终于晓得什么叫食不知味,可他还是把一碗面都吃了,这是兰花的心意他哪能不晓得。
她看着冯叔吃完了麻酱拌面,漱了口,踌蹉该如何安慰冯叔。
冯叔也似乎看出她的犹豫,他知晓这丫头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稍做犹豫似下定决心一般,环视大堂与后厨过道之处无人,才轻声对她道“丫头叔没甚大事……我那闺女并不是真死,只是各中原由不方便透露,你也不必伤怀过分担忧我。”
她惊诧不解看向冯叔,不想冯叔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假死?……心里无数问题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冯叔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再说什么,而是继续说道“我跟你叔母已经和东家提了请辞,只等手里这些账目对接完就走了。”
“你要走冯叔?”她声调不自觉提高,显然是被这第二个消息吓了一跳。
“为何冯叔?为何要走?”她急切的追问。
冯叔不疾不徐“东家嫁人之前,老东家就已经放了我跟你叔母的身契。可我跟你婶子舍不得赵家,知晓东家要嫁人就求了老东家一起跟来了。
我们夫妇就这么一个闺女……原是想着等她嫁了人,我们在过继一个儿郎给我们养老。
如今……发生了变数,我与你叔母只想陪着闺女,自然不能再为东家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