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歇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当她缓缓睁开双眼,本以为身处巨兽口中,映入眼帘的会是什么恐怖一幕,可视线模糊中,魏天妄的脸庞却逐渐清晰。
那张熟悉的面容略带着几分疲惫与焦虑,却在她眼中显得格外温暖。
她的心猛然一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也随之停滞了一瞬。
“登徒子...?”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苏无歇的眼眶瞬间再次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顺着脸颊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为她本就苍白脆弱的面容又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堵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哽咽。
魏天妄还活着,他还在这里,就在她眼前。
这个念头像一道光,驱散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她曾以为,他们再也无法陪伴彼此,再也无法并肩而立。可此刻,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存在,都在提醒她——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有未来。
苏无歇的手指微微颤抖,想要触碰他,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可她又怕,怕这一切只是幻觉,怕自己一伸手,他就会如泡影般消散。
她的心在狂跳,既欣喜又惶恐,仿佛在悬崖边徘徊,既想拥抱这份真实,又怕再次坠入深渊。
“登徒子,你不是已经...”
话到嘴边,又只剩下无声的哽咽。
魏天妄的目光与她交汇,眼中同样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动作温柔而坚定。
这一瞬间,苏无歇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知道,她的登徒子真真切切地活在她的面前,并没有弃她而去...
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未来的不确定交织在一起,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却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感激。
久久不言,只有相互的触碰才能让她感觉到真实,感觉到安心。
安抚好苏无歇的情绪与伤势,魏天妄这才开始审视起周围,他只记得自己为了保护冰块脸,一齐掉下断魂崖,之后身子传来剧痛,他便失去了知觉与意识...
【所以,我是死了一次吗...可又是谁将我救我呢...】
他看向一旁剩余的两人,幽魅和一位素不相识的红衣女子...
幽魅要抢夺他的千狐幻镜,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她救了自己,那么可能只剩下一个了。
“你是?”
魏天妄后知后觉,自己刚苏醒时,就是这位红衣女子跪坐在自己身旁,好像还叫自己什么...师尊?
“师尊...你是在和怜儿开玩笑吗?我是你的徒弟,怜儿,魏雨怜啊...”
魏雨怜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呢喃,仿佛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只觉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后猛地坠入冰窖,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几千年的思念,几千年的等待,那些在心底反复咀嚼的话语,此刻全部堵在胸口,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望着魏天妄那双熟悉却又陌生的眼睛,那里曾经盛满对她的严厉与教诲,如今却只剩下一片茫然。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种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入她的心脏,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师尊...”
魏雨怜再次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她多希望这只是师尊归来对她耍的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哪怕以师尊的性子绝不会如此。
魏天妄只是微微皱眉,神情中带着困惑与戒备。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过去的画面——他教她练剑时的严厉,他为她疗伤时的无言,他在她犯错时的批评与鞭责。
虽然师尊以前总是对她不苟言笑,但并不妨碍他的身影成为她心中最璀璨的光芒。
是师尊拉她走出地狱,那些画面曾经是她活下去的支柱,可如今却成了最残忍的讽刺。
现在师尊又要亲手将她推回去吗...
她救下了他,可他却不再记得她。几千年的等待,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魏雨怜的心仿佛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在疯狂地呐喊,想要唤醒他的记忆;另一半却在无声地哭泣,因为她冥冥之中似有所感,面前的男子,或许不再是她心中的那个师尊了...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可她却强迫自己站得笔直。
“师尊...”她第三次开口,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你真的...不记得怜儿了吗?”
她自顾自地念叨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好像这样魏天妄就会记起她,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回到当初俩人一起生活的朴素木屋。
魏雨怜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一片虚无倾诉。她的目光有些涣散,仿佛透过眼前的魏天妄,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师尊,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们住在山脚下的木屋里,屋子虽然简陋,但每到春天,窗外的桃花都会开得特别灿烂。
你总说,桃花开了,就该教我新的剑法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怀念,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有一次,我斩杀妖兽时不小心伤到了手,你虽然当时没说什么,可转身就去杀了满山的妖兽,其实我都知道,那时候,师尊你总是冷着一张脸,可我知道,你的心是暖的,你的心里装了天下苍生...”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眶微微发红,却仍固执地继续说着。
“还有那年冬天,山里下了很大的雪,我贪玩跑出去抓雪兔,结果被邪教抓走,当时我被关在深深的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有撕咬血肉与诵念诡异咒语的声音,我好害怕,晚上连眼睛都不敢没合上,生怕一睡着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后来我实在支撑不住,困得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只见师尊你满身是血,站在地牢门口,身后是数不清的妖兽与邪教妖人尸体...师尊,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关节因用力而咔咔作响。
“我在想,我总能见到太阳的,因为师尊你就是我的太阳。
你总是这样,明明关心我,却从不轻易说出口。每次我遭受劫难,师尊都会及时出现,无论我在哪里,无论威胁我生命的是何种存在...”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师尊,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等我剑法大成,修为精进,就带我去看遍天下的山川河流。你说,这世间的风景很美,而我一定会喜欢...”她的声音终于彻底哽咽,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说着说着,她抬起头,看向魏天妄,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仿佛希望他能突然想起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可他的目光依旧茫然,甚至带着一丝警惕与疏离。
魏雨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师尊...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那些日子,那些承诺...对你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崖底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崖间的风轻轻吹过,带起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嘲笑她的执着与无助。
“师尊,怜儿等了你三千多年了,可你怎么会和别的女子在一起...”
魏天妄愣愣地听着,努力从对方碎片化的话语中提炼有效信息。
【三千多年前的事,徒弟?难道说是我的前世,那个魔主?嘶...这样看来,前世的我好像救赎了这个女子,对其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然后离开了?
什么鬼啊,魔主难道有什么养成大boss的癖好吗,让一个女子苦等了几千年,这杀伤力不和死去的白月光一样吗...魔主这是给我留了多大的一个烂摊子啊!】
他眉头一皱,语气尽量平和,既然是自己的前世对不起这女子,自己也有责任把事情说清楚。
魏天妄挠了挠头,神情有些尴尬,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额,大妹子,啊不是,那个雨怜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不是你的师尊?或许只是长得像,或者...你认错人了?”
魏雨怜猛地抬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却倔强地伸手擦去,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声音颤抖却坚定:“不可能!你体内的魔婴不会骗人!那是师尊独有的气息,我绝不会认错!你就是我的师尊,魏天妄!”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几分质问与不甘:“师尊,难道如今你连与徒儿相认的勇气都没有了吗?还是说...这几千年来,徒儿的表现让您太过失望,您已经不认我这个徒儿了...”
她的语气从最初的坚定逐渐转为哽咽,伸手握向虚空,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抓住那些她不愿失去的回忆。
魏天妄被她的话震得一愣,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中带着几分困惑与无奈。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她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魏雨怜见他不语,心中更是酸涩难忍,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师尊,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那些年,我们一起住在山脚下的木屋里,你教我练剑,教我修行...每次我犯错,你都会罚我抄写心法,可每次我抄到半夜,你都会端来一碗药汤,放在我桌上...
那些日子,对你来说,真的说忘就能忘了吗?”
魏天妄看着她,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都是什么事啊!若是直接告诉她真相,会不会太过残忍了?
可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罢了,之后若是她要寻短见,我再劝劝便是,毕竟她对我也有救命之恩。】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雨怜,其实我真的不是你的那个师尊,至于魔婴,或许我是他的转世,也就是说你的师尊应该是我的前世,所以我有他的传承。”
魏雨怜闻言一愣,试探性地看了眼魏天妄,从对方认真的眼神中她确实看不出说谎的样子,可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那我师尊他...是死了吗,他是怎么死的?他那么强大,怎么可能会死!”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被天道制裁了也说不定。”
“你骗人!”魏雨怜的声音陡然升高,尖锐得几乎刺破空气。
她的双眼通红,泪水与疯狂交织在一起,像是要将所有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攥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压制住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痛楚。
“师尊心怀天下,他一生为苍生奔波,天道为什么要对他出手!仙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虚伪、自私、贪婪,可天道却始终庇护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仿佛要将几千年来积压的情绪全部倾泻而出。
她的脚步踉跄,朝着魏天妄逼近,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师尊是不可能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你就是我师尊,你就是!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
她的声音从怒吼逐渐转为低喃,最后几乎成了疯癫的自言自语。
突然,她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凄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哈哈哈哈...师尊,和怜儿回家好不好?怜儿会好好听话的,就像以前那样,不会再惹师尊不高兴了...以后都由徒儿我来服侍师尊,好不好?”
她的笑容扭曲,泪水却依旧不停地滑落,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疯狂与悲伤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碎的矛盾。
她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魏天妄,想要抓住,却又怕一碰就碎。
“师尊,你看看我...你看看怜儿啊!我是你的徒儿,是你一手带大的怜儿啊!你怎么能...怎么能不记得我了?”
她的声音低沉,最后几乎成了哀求,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魏天妄听着警觉地浑身一激灵。
【我靠了,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这女子怎么还有病娇的趋势啊?!能不能来点正常人救一下啊?】
他再次深深一叹,略有惋惜地说道,“我理解你师尊对你的影响很大,你也对他很是思念,但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真的不是你师尊。”
“呵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魏雨怜一手捂住半张脸颊,笑声癫狂而刺耳,仿佛从深渊中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
她的指缝间透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魏天妄,眼神中混杂着执念、痛苦与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
“也是呢,既然师尊不愿与怜儿相认,那就别怪怜儿我动用些非常的手段了呢...”
她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诡异的轻柔,像是哄劝,又像是威胁。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仿佛在享受这种近乎失控的情绪。
“哦对了,师尊,你现在是化神境对吧?”语气突然变得轻快,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魏雨怜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得意。
“你可打不过怜儿哦。几千年来,怜儿一直谨遵师尊你的吩咐,没有飞升呢...哦,对了,悄悄告诉你,怜儿现在的修为是渡劫境巅峰哦。”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诉说一个秘密,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沉重的锤,重重地砸在入魏天妄的心间。
她的笑容愈发灿烂,却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寒意。
“不过放心吧,怜儿下手会很轻的...”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仿佛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只是想要师尊乖乖和怜儿一起走而已。怜儿不会伤害师尊的,永远不会...毕竟,你是怜儿最重要的人啊。”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拭去眼角的泪水,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湿润,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疯狂。
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会扑向魏天妄,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仿佛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般的游戏。
“师尊,你知道吗?这几千年来,怜儿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等你...等你回来,等我们重新回到那座木屋,回到那些平凡却温暖的日子...”
声音渐渐低沉,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执念,“可现在,你就在我面前,却不肯认我...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怜儿手段强硬了,若是师尊生气,等回家以后,怜儿自会任凭师尊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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