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飞神色未变,平静回应:
“肯定选的我吧。”
“猜错啦,我也没选你哦。”
苏溪悦似乎盼着他能像听到白浅浅选了沈逸辰那般惊讶,追问自己缘由。
然而,沈逸飞的反应却十分的平静。
“为什么?”
沈逸飞本就不是擅长伪装情绪的人,心里藏不住事,更不会拐弯抹角。
正因如此,苏溪悦明白,他此刻的反应百分百是发自肺腑的真心。
这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就是在公司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而且,最近有点讨厌你。”
这时,沈逸飞才察觉到苏溪悦低落的情绪。
这段时间他心思太重,确实疏忽了苏溪悦,反应过来后,他放下碗筷,望向苏溪悦的眼睛。
“对不起,最近太忙,没照顾好你。”
“不是因为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沈逸飞,我在意浅浅。”
“浅浅怎么了?”
“说实话,以前你和她比跟我还亲,联系也更频繁。”
又是白浅浅的事。
自从上次小饭馆事件后,沈逸飞一直很小心,没想到还是从苏溪悦嘴里听到了她的名字。
沈逸飞不明白苏溪悦为何如此不安,他本就是个大大咧咧、对周围情绪不太敏感的人,自然察觉不到她和白浅浅之间那微妙的气氛。
“最近都没怎么联系了,我知道你在意,所以也在努力避嫌,没单独见面,在公司也只是打个招呼。”
“连这都要努力,让我心里不舒服。”
“溪悦。”
“你看,比起我没选你,你更在意浅浅没选你。”
沈逸飞心里一怔。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
“我也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才提这事。”
“不管怎样,还是对不起。”
沈逸飞深深低下头。
不知为何,心里某个角落空落落的,最近他常这样,总觉得憋闷,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莫名地不安。
他向来觉得简单最好,平时很少胡思乱想,可最近却常常发呆。
公司、游戏、酒。
沈逸飞觉得这些词就足以概括自己的生活了,可又好像缺了点什么,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东西。
“沈逸飞。”
听到苏溪悦颤抖的声音,沈逸飞抬起头。
“嗯?”
“我有个请求。”
苏溪悦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沈逸飞没有催促,静静等着。论耐心等待,没人比他更在行。
可下一秒,苏溪悦说出的话让他吃了一惊。
“今晚留下来过夜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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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溪悦第一次见到白浅浅,是在二十岁那年的初春。
刚踏入大学,开学还不到一个月,在开学典礼上,两人初次打了招呼。因为个人原因,苏溪悦没参加新生军训,在这满是陌生面孔的校园里,她一个熟人都没有。
教室里人头攒动,全是陌生的脸庞,苏溪悦独自坐在角落,满心的不自在,对即将开启的大学生活充满了不安,甚至担心这四年都要孤零零地听课。
“这一学期要是都自己上课可怎么办啊?”
苏溪悦一边咬着指甲,一边不安地张望着四周。
这时,白浅浅走了过来,主动搭话:
“你好呀!请问你是这届新生吗?”
“啊,是。”
“很高兴认识你!我也是新生哦。”
“嗯,我叫白浅浅。”
白浅浅留着一头短发,素面朝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
“这女孩,亲和力可真强。”
这是白浅浅给苏溪悦的第一印象。
白浅浅虽说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活力,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喜欢她的男生更是接连不断。
有人调侃她是 “迷人的白浅浅”,每每这时,白浅浅就会笑着摆摆手,说:“什么迷人啊,是我看起来好欺负罢了。”
苏溪悦很喜欢这样的白浅浅,她开朗却不张扬,性子直爽,偶尔大大咧咧,就算有点小骄傲,也从不显摆。
最重要的是,在苏溪悦孤独无依的时候,白浅浅是唯一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而且,她们都来自单亲家庭,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彼此的心更近了。
大一那年暑假前夕。
“白浅浅,期末考试结束了,接下来打算干嘛呀?回老家吗?”
“嗯,回我爸那儿待一周左右。”
“回你爸那儿……?”
一般不都是说回老家或者回爸妈家吗?
苏溪悦心里犯嘀咕,下意识地撇了撇嘴,白浅浅却大大方方地解释道:
“哦!我妈不在了,我爸一个人住,所以我说回我爸那儿。”
那一刻,苏溪悦心里受到的冲击难以言表。
她自己也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不过和白浅浅不同,她是跟着妈妈生活。从小到大,她都因单亲家庭的身份而自卑,极度反感提及家人的话题。
可看到白浅浅如此坦然地说出妈妈不在的事,她就像被人当头一棒,猛地清醒了。
“这么久以来,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她害怕别人怜悯,所以总是隐瞒;害怕被人轻视,所以常常说谎。
但看着白浅浅,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白浅浅这般坦荡,让单亲家庭这件事听起来仿佛根本不是个问题。
从那时起,苏溪悦对白浅浅便有了敬佩与喜爱之情。
苏溪悦是真心把白浅浅当挚友,中学时,大家总说朋友只是阶段性的,但苏溪悦坚信,像白浅浅这样珍贵的朋友,一生难遇。
因为喜欢,所以想要模仿;因为喜欢,所以什么都想一起做。
白浅浅做的一切,在苏溪悦看来都是好的。于是,苏溪悦买和白浅浅同款的衣服,学着她的发型,听她爱听的音乐。
渐渐地,苏溪悦越来越像白浅浅,朋友们在背后议论,说她是 “白浅浅的山寨版”,她却从不理会,只要白浅浅不嫌弃,别人的闲言碎语又算得了什么。
就这样,七年过去了。
苏溪悦依旧是 “白浅浅的山寨版”,她跟着白浅浅进了同一家公司,还搬到了白浅浅家附近居住。白浅浅也一如既往地陪伴着孤独的苏溪悦,是她最贴心的挚友。
为了白浅浅,苏溪悦真的可以赴汤蹈火。
然而,时间是把双刃剑,既能治愈,也能伤人。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敬仰变成嫉妒,让喜爱生出匮乏之感。
苏溪悦对白浅浅的那份喜欢,渐渐变了质,从单纯地想变得像她,变成了想要超越她。
买同款衣服、做同样发型,已无法满足苏溪悦,她开始执着地寻找一切比白浅浅更好的东西、更好的去处。
就在这时,沈逸飞走进了她的视野。
‘白浅浅…… 该不会喜欢沈逸飞吧?’
习惯关注白浅浅的苏溪悦,察觉到白浅浅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沈逸飞身上。
虽说一开始并不确定,但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准得离谱。
“沈逸飞到底哪里好呢?休息日就宅在家里打游戏的学霸,有什么吸引人的。”
起初,苏溪悦是好奇才留意沈逸飞;后来,觉得他有点可爱;再后来,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 我喜欢你,沈逸飞。
在一个萤火虫漫天飞舞的夜晚,微醺的两人相拥亲吻,拥抱彼此。
第二天清晨,苏溪悦一睁眼,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白浅浅的脸。
但她并不后悔。
“我现在可不是白浅浅的山寨版了。我喜欢沈逸飞,不是因为白浅浅喜欢他,而且我也不确定白浅浅的心意。”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必要愧疚。
对吧,白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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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溪悦独自呆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看着沈逸飞慌乱回避的眼神,她终于彻底明白,他说喝醉的那晚不记得亲吻的事,是真心话。
那个热烈相拥的夜晚,两人如同在沙漠中久旱逢甘霖,激情四溢。
…… 可你当时到底在看到的是谁呢?
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苏溪悦率先妥协。
—— 啊,对了。你今天不是说有新装备上线吗?我都忘了,你快回家吧。
—— 这样…… 行么?
—— 嗯,我没事。
沈逸飞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让苏溪悦绝望至极。
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像是在逃离自己呢?
那一晚之后,沈逸飞再也没有拥抱过苏溪悦。原本一月一两次的加班变得频繁起来,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平时根本没有的应酬也接连不断,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新装备怎么就那么多。
醉酒的那晚,清晨醒来时,沈逸飞承诺会负责。他说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会尽力弥补,如果苏溪悦需要,他可以道歉,如果苏溪悦觉得看到他别扭,他甚至可以辞职。
但苏溪悦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 我想和你谈恋爱。
沈逸飞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苏溪悦差点哭出来,但她紧紧咬住嘴唇。
—— 我知道因为我们之前是朋友,现在突然转变关系会有些尴尬。但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昨天我感觉你或许也是喜欢我的…… 所以,我们努力试试,不行吗?
苏溪悦一股脑地把心里话说出来,指责沈逸飞感情迟钝,明明心里有感觉却不自知。
沈逸飞犹豫了整整两天,终于来找苏溪悦。
—— 好吧,我们试试。
开始得如此平淡,毫无波澜。但苏溪悦并没有灰心,她相信只要彼此努力,总有一天会真心相爱。
她错估了形势。
沈逸飞离开后,寂静的房间里,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压得苏溪悦肩膀生疼。她呆呆地望着那碗几乎没动过的三黄鸡煲,泪水决堤而出。
“这算什么恋爱啊…… 简直就是一场打着恋爱幌子的心理博弈,哼!”
她这才明白,这或许是一场与傻瓜的较量,对方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而她却只能一点点堆砌心墙,挡住视线,不让自己的感情流露。
苏溪悦知道,在自己筑起的心墙另一边,是白浅浅。
她明白这不是白浅浅的错,可心里就是忍不住埋怨,明知不该如此,却还是…… 讨厌她。
曾经最珍视的朋友,如今却成了伤自己最深的人,苏溪悦根本无力招架。
“如果没有白浅浅,沈逸飞会多看我一眼吗?”
如果没有白浅浅…… 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独自被遗弃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
她真的好恨,要是白浅浅消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