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做小可怜的第3天
梨安30周年国庆日,整个国家的街道上布满了各种纯白色奶白色的花朵,花香扑鼻。
在国家领导人按照规矩环游整个梨安的时候,一声枪响打破了欢乐的气氛。
在短暂的惊呼跟寂静之后,国家领导人被掩护着进入防弹车内,不等车辆离开,地面骤然破裂,一条巨大的裂口出现,里面涌出了各种东西。
有车辆有鱼也有人。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从裂口里窜出来,下一秒裂口开始愈合。
“——空间超能力者!!!”
在尖叫声中,男人抓了抓头发,稳固住脸上的半边儿面具,“亲爱的们,安静,我带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家伙过来,现在请你们站在原地不要动,我需要找到那个被我打的不能动弹的家伙然后彻底让它滚出我们的星球,好吗?”
然后他真的开始低头找起来了。
没有。
没有。
他再三确认过之后,脸上的笑绷不住了。
被逃了。
*
出租屋内
琼花看着在玻璃碗中漂浮的鱼。
它大概只有巴掌大小,珍贵是黑蓝色的,在光下波光粼粼的漂亮。
【接下来你的任务是,养着祂,直到祂恢复后离开】
“好哦。”
琼花眨了眨浓密纤长的眼睫。
她当初在杀了人之后就跳进水里,踩着鱼离开了。
在她根据脑海里之前的只言片语踏上谷洲梨安这个小国家的港口的时候,脑海里的声音不再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而是变成了稳定的任务发布机器。
会告诉她应该在哪个时候去做什么事。
琼花并不知道脑海里这个声音是哪儿来的,但她的潜意识很相信它,所以她愿意去做它发布的那些‘任务’。
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指尖点了点玻璃,里面的鱼转了一个身,用尾巴对着她。
脑海里的奇怪声音只会在发布任务以及任务完成之后出现一下。
这是这几年里,他第三次发布任务。
“你吃馒头渣还是鱼食?”
她趴在桌子上看着鱼,阳光从窗户落到桌子上,让玻璃碗里的鱼看上去更梦幻好看了。
鱼小幅度的晃动着,也就只有尾巴一直保持着背对她的状态,这是排斥她?
反正也只是养它一段时间而已,又不用付出真情实感。
琼花不看鱼了,她抬手,遥控自动打开电视机,频道跳转到今天的直播上。
现在已经从巡游直播变成了新闻直播。
在女主持的身体旁边儿贴着几张今天现场的照片,当然,最受瞩目的是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把好身材显现出来的超能力者。
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用非常严肃的声音说着他打伤的怪物有多恐怖多危险,会让普通人畸变成怪物之类的,让见到的人联系屏幕上的电话,他会以最快的速度亲自过去处理。
那串电话号码特别显眼,现在估计已经被打爆了。
毕竟那可是超能力者的私人电话,哪怕只是提供一点儿不知真假的信息,只要能跟对方通话,那都是能拿出去吹的。
“专家提醒,酷暑即将到来,为了防止电力过载导致出现问题,我们将展开区域供电模式。每个区域每天有四小时的供电时间,在这个时间内大家可以肆意使用空调都不会出现断电情况……”
“新里街再次出现猥亵杀人案,此次受害者是一位长相秀美的男性,跟之前都是年轻女性不同,由此我们可以得出,杀人凶手不忌男女,只喜欢好看的。在此警方呼吁好看的人晚上不要离开家里,当然,白天也尽量不要出家门,以减轻警力负担……”
“梨安跟元宁达成合作关系,两国对两国公民开启了免签……”
“萨卡女巫将在7开始今年的修行,她称,今年她可以给三个人的未来做出预言……”
琼花听了一会儿新闻之后,新闻就结束了,开始播放狗血偶像剧。
女主救了男主之后却被男主遗忘,以为是女配救的他,可是女配钓着他,男主为了解馋只能去找一个替身,女主成了女配的替身,然后开始虐身虐心。
剧情俗套,但演员长的好看演技也好,台词不算特别脑残,因此还可以看下去。
琼花歪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她这几年为了保证身体不因为超能力而损伤,每天的休息时间都是超过十小时的。
今天为了这条鱼使用了能力,她更需要睡觉补回来了。
在她睡着后,狗血电视剧还在播放。
玻璃碗里的鱼摆动着尾巴,在剧情紧张的时候尾巴会一动不动,在剧情轻松欢快的时候,尾巴摆动的频率会加快。
比起旁边儿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类,它这条鱼看电视看的更认真投入。
“不,你不明白,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得到她不可,她不爱我,我为什么要强留她在我身边?她可以去看一看更广阔的世界,我,我找一个你这样低俗的,只喜欢钱的女人就可以了。”
“不,你爱她就应该为她守身,应该干干净净的爱她,你这样算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可笑?最可笑的难道不是你吗?拿了我的钱,还想要我的爱,你想的是不是太美了?你除了跟她相像的皮囊之外,一无是处!灵魂都散发着贪婪的气息!最可笑的是你。”
纤细好看的手指礼貌的点了点水面,玻璃碗里泛起波澜。
“先吃饭再看可以吗?我可不想把你饿死。”
琼花站在桌子边,灯光在房间里是浅黄色了,亮度不高,暧昧又昏沉。
她穿着舒适的宽松吊带裙,手臂环抱,皮肤光泽柔软,浓密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落在身后,看上去香香软软的。
她暂停了电视剧,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鱼。
“我知道你能听懂,你乖乖吃饭,等吃完了我就给你看电视。”
她用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说。
任务是让她养好它,可从昨天到现在,它不管是馒头,鱼食,还是面条或者肉,统统不吃。
唯一的爱好就只有看狗血偶像剧。
黑蓝色的鱼摆动了一下尾巴,离小鱼缸里的食物碎块儿更远了。
嫌弃的不要太明显。
可鱼又不会说自己想吃什么。
琼花怕这么下去,这鱼真的死透了。
她在脑海里问那个奇怪的声音该怎么解决,声音跟以往一样没有给任何回复。
没办法了,琼花只能决定用最糟糕的办法。
她去厨房拿了菜刀,把自己的手指隔开一道伤口,挤出鲜血滴落在小鱼缸里。
这次黑蓝色的鱼动了。
它来到了血珠落下的地方,一张嘴,那些被染红的水就进了它嘴里。
裙摆一样的尾巴舒展开来,它转了一个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琼花盯着它,过了两三秒,她按压伤口,又有几滴血落进水里,全都被它吃的一干二净。
吃完之后它脑门对准了电视机的方向,看上去非常渴望继续看狗血偶像剧。
琼花把暂停的电视放开,跟它一块儿看了一会儿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她出租屋的门被敲响了。
打开有些生锈的门,门外站着身高一米五多,身体宽阔的房东。
房东是典型的黎安人长相,微黑的皮肤,大而凶的眉眼五官,她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小七,你上个月的房租该交了。”
琼花说了声稍等,去拿了钱出来。
她租住的是一室一厅一卫,房间还算宽敞,房租不便宜。
房东数了一下,笑了。
“要是其他人都有你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房东摇摇头,目光忍不住又越过琼花落进去,“你养鱼了啊。”
琼花点点头,看上去沉默又木讷。
事实上,绝大部分时间她就是这样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状态,可能是自我保护?
不管怎么样,这种姿态确实在某些时候帮她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鱼挺好的——你今天去过连基吗?”
连基就是超能力者出现的地方。
琼花摇摇头,“太远了,去了今天回不来,我不习惯外面。”
“对哦。”
话是这么说,但房东还是又看了一眼昏暗房间里摆着的小鱼缸。
蓝黑色的鱼。
那个超能力者说,怪物也是蓝黑色的,只不过根据他的描述,怪物起码有一个人大,这个只有巴掌大不到。
不管了,先打个电话,只要能认识那位,都是好事儿!
琼花静静站在门口,没有招待久久不离开的房东的意思。
她身高一米七多,这会儿低着头看一米五多的房东,莫名就有种压迫感。
房东心里打了个怵,说不出的感觉让她后退了两步,“那什么,那我就去楼上收租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记得联系我……”
站在门口的女人点点头,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无害。
房东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等人消失在消防走廊的通道了,琼花才关上门。
她刚才没睡醒,这会儿打算继续睡。
路过看狗血剧看的入迷的鱼,她用指尖敲了两下玻璃,指甲跟玻璃碰撞发出‘哒哒’的声音。
渐变色的鱼尾甩了甩,不耐烦一样。
“你被抓回去会怎么样?”
电视剧的声音响着,屋子里又吵闹又在某种意义上很安静。
“差点儿忘了,你是条鱼。”
指尖离开玻璃碗,不再试图问什么。
她继续补觉去了。
狗血电视剧播放完,开始出广告的时候,鱼才转动身体看向琼花卧室的方向。
它漂亮的鱼尾有一瞬间变大,差点盛满整个玻璃碗,也幸好只有一瞬间,它就又恢复成了小鱼的状态。
*
房东一直等走出了那栋楼,才打通了那通电话。
她在对面不耐烦的声音中强忍着激动,用颤抖的声音说:“是一条蓝黑色的鱼,今天才出现的,她以前都不养动物的……”
“多大?”
她支支吾吾起来,“要不然,你给我一个联络方式,我们加个好友,我回头拍照给您看好吗?”
对面显然意识到了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且已经开始怀疑她话里的真假了。
听着电话对面传来的质问,她焦急的描述:“我没有说谎!真的有一条黑蓝色的鱼!一个手掌大小,尾巴像裙摆,很好看!是真的!”
对面挂断了电话。
房东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重拨回去,接过对面已经把她拉黑了。
都怪——都怪她们!
早知道她不说鱼,编个更逼真的了!
可恶!
在楼上听完全程的琼花关闭听觉,扯了张纸巾把鼻尖低落的血珠擦干净,要丢的时候想起来鱼要吃血。
本着勤俭节约不浪费的原则,她把纸巾递给右边儿眼睛看她的鱼,“要吃吗?”
鱼一甩尾巴,给了她一个屁股。
行吧,嫌弃她。
琼花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里,语重心长,“挑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鱼:“……”
它说不了话,只能这么听着。
闲得无聊教育了一会儿鱼之后,琼花跟它一块儿看起了狗血剧。
剧情进展到了女配想回头跟男主订婚。
男主激动成了二傻子,立刻给女主甩了一千万的支票让她离开并且不要把他拿她当替身的事儿宣扬出去。
女主感觉到自己的真情被践踏了,她擦干眼泪捡起支票,去做了手术,要换掉跟女配相似的那张脸。
纱布揭开,露出一张——跟之前差别不算特别大的脸?
她看着屏幕里的大眼睛,尖下巴,小嘴巴跟大波浪头发,从发型跟嘴巴丰满程度推测出应该是换演员了。
她有轻微的脸盲。
没有长期接触,她会认不清谁是谁。
长期接触之后她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依赖五官来确认——因为她脸盲的症状不会因为时间推移减轻。
长期接触后能认出来,是因为每个人的身体姿态,神情,说话的声音,还有身体散发的气味,都是不同的,她依据这个来判断。
“这个有酒窝,比之前的好看一点儿哦。”
她一边给鱼喂了几滴血,一边说。
鱼脑袋上下点了点,很赞同她的话的样子。
晚上八点多。
琼花打开房子里自带的大肚子老式电脑,进入网页,然后进入一个聊天房间。
这就是她的赚钱方式。
黎安信仰一种八臂九眼的神明,尤其是在黎安从小长到大的人更是坚信这种神的存在,也因此,每做出一点儿他们自己认为是恶事的事的时候,他们就会非常焦虑不安。
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找人倾诉,网络这种隔着面纱的交流方式是他们的首选。
琼花的工作就是负责开个房间,安慰那些不停自责懊恼的男男女女,房间是按照分钟收费的,赚钱一点儿不比在外面工作少。
房间有些闷热,但还不到开空调的地步。
她一只腿蜷缩着,脚踩在椅子上,一直腿伸展开,白的发光的腿在桌下撑着。
鼻梁上架着眼镜,打字回复那些正在诉说自己的糟糕的人。
有人觉得今天自己在吃饭的时候抢了一块儿肉,这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甚至因此联想到如果未来有一天食物短缺,自己一定也会恶毒的抢别人的食物,还不如现在就干干净净的死了算了……
这种就需要严肃一点儿对待,琼花手指在老旧的键盘上飞速移动,打出一连串的话发过去。
——[亲爱的,请不要这么苛待自己,对自己好一些好吗?你只是吃了一块肉而已,在其他人眼里这甚至不足以算作一件需要多思考的事,你的道德感太高,对自己有太多的要求了,你没有任何问题,你很棒,亲爱的,不要把一切想的那么糟糕,好吗?]
这时候另一个人的忏悔出现了。
[我今天拿了刀去公司,在下手前停下了,我现在回家了,我真的很懦弱,希望我下次不要这么懦弱,下手干脆利落一些。请给我一些鼓励。]
“……”
这就是人类的多样性。
这种是肯定不能鼓励的,否则回头她的聊天室绝对会被封的。
她谴责了几句,对方很不开心的离开了聊天室,没再给她提供费用,离开的时候还跟她说,对她很失望。
键盘的敲击声似乎比电视都要吸引鱼一些。
它犹豫着,慢吞吞的转动身体,变成了一只眼睛对着电视,一只眼睛对着正在敲击键盘的人。
昏黄的落地灯照亮了她工作的那一小块儿地方。
她穿着吊带裙,灰色的吊带松松垮垮,莹润的皮肤在反光,涂了一层花露一样亮亮的。
头发被随意的一扎,有些乱,又很好看。
长而直的腿伸展开,脚跟落在地上,另一条屈着,小腿贴着大腿,挤出丰润的弧度。
她的脚是纤细的,看上去不大,有种莹润的,半透明的白,能够看到一些血管的颜色,前脚掌跟脚后跟都是嫩生生的粉色,因为只有脚后踩着椅子,前脚掌就不可避免的往下倾斜,泛着粉的脚尖翘着维持平衡。
脚背因为这个动作拉出漂亮的弧度。
温暖潮湿,仿佛泛着清润的甜香。
琼花感觉有东西在看她。
她转头,就看到玻璃碗里的小鱼改变方向,一只眼睛看她这里,一只眼睛盯着电视,两不误。
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手指戳了戳鱼缸,“你两只眼睛可真够忙的。”
也许是因为吃了她的血的原因,鱼对她没有之前排斥了,不像没给血之前,它一看到她就是尾巴一甩,用屁股对着她。
电视里播放的剧情进展到女主改头换面之后惊艳了一众人,但没人认出她。
而她跟男主那个长的好看又有钱的小叔相遇了。
嗯,女主设计的。
狗血,确实够狗血。
看电视放松了几分钟,她继续回去工作。
忙了四个多小时之后就关闭聊天室休息。
她给自己做了点儿吃的,吃完在睡前给鱼喂了点儿血就睡着了。
这次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有海浪的声音,等醒过来的时候她脑子里都是这个声音,过了一会儿这声音才消失。
她看了眼玻璃碗。
里面的鱼飘在水面上,看上去翻白肚了。
“!”
死了?!
琼花快步走过去,低头用手指戳了戳,没反应。
她干脆把手伸进去,想把鱼捞出来看一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手捏住鱼的下一秒,鱼就消失了,再次出现是在她手的另一边。
不是游过去的,是直接消失,然后再出现。
这是它第一次展现自己跟普通鱼类的不同。
“我还以为你没了。”
她指尖碰了碰它的鱼尾巴,鱼尾没有躲开,只是不耐烦一样晃了晃。
“下次别吓人喽。”
没有回复,琼花都有点儿习惯自言自语了。
接下来的几天倒很平静,除了每天晚上在梦里听到的海浪潮汐声越来越大之外,就没什么问题了。
在她被潮汐声惊醒的那天晚上,玻璃碗里的鱼不见了。
她愣了一会儿,脑海里传来声音。
【任务完成】
【去元宁国,原省,祈市,醉生酒吧应聘后厨】
元宁国?
这次的任务倒是接的紧。
琼花给房东发消息退租。
房东那边儿说是明天过来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就退了。
她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她的衣服不多,装了一个袋子。
身份证之类的她也都装好。
弄完这些的时候天才麻麻亮。
第二天房东早上就过来了,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精神不太好的样子,随便检查了一下,发现房子不仅没有被破坏,有一些原本有问题的地方还被修补好了。
她没精神拉扯,直接给人退了押金,收回钥匙之后就走了。
琼花提着行李坐上摩的,在尘土飞扬中到了大巴站点,买了大巴票跟渡轮票。
大巴里有很多人,她坐在靠近门的地方。
烟味儿,脚臭味儿,汗液发酸的味道,还有身体自发的那种混浊难闻的味道,哪怕没有打开鼻子的能力,依旧清晰可闻。
也非常难闻。
她被熏的脸色发白,这还是有两层口罩的阻挡。
如果没有口罩,这种气味只会更加突出。
大巴晃了十几分钟后停下,这里只是大巴路程的其中一个站点。
琼花跟几个人提着行礼下车,让人检查了船票之后踏上渡轮。
渡轮上的气味也不太好闻,不过这里不闷,就算有味道,河风一吹也就没了。
坐着渡轮来到元宁边境。
前不久元宁跟黎安才达成了免签,因此她没有签证也能过去,只不过不可避免被问了几句话。
然后被带去换了钱。
黎安的钱在元宁用不了。
两边儿有汇率差,她攒下来的一万五多黎安币在元宁只换到了三千块。
还不算太糟糕,最起码有去祈市的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