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胡孝义喝得有些头昏了。
村长媳妇儿带着杨树和杨甜把桌面收拾了,几个男人在一边坐着聊天醒酒。
杨青带着胡林去看着自己的玩具,和这段时间给胡林留起来的糖果。
李爱花想要帮着收拾,村长媳妇拿来瓜子、花生和一些糖果、糕点组成的拼盘放在桌上。
说“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让李爱花坐着玩,吃零食消磨时间。
李爱花受宠若惊。
杨青现在还和他大哥杨树住在一屋。
屋里有个柜子,里面放的都是杨青的玩具。
粗粗的看了一下,有小人书、竹蜻蜓、陀螺、沙包、铁皮坦克这些。
胡林拿起做工粗糙的铁皮坦克瞅了瞅,兴趣缺缺。
杨青从柜子里,下面一层的抽屉中,抓了一把糖糖果出来,递给胡林。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胡林,里面满是讨好,“吃糖。”
胡林随意的拿了颗古巴糖,拆了纸质的糖壳,放在嘴里,“别这样看着我。”
秋收杨青这小子天天下地,也是晒得黄不拉几的。
秋收后头一回来家里,她差点没认出来。
先头生得白的时候,这幅可怜兮兮的表情还能看。
现在他顶着一副黄不拉几的脸蛋,作出这幅表情。
就算他脸上胶原蛋白再丰富,也挽救不了一点她想一巴掌呼上去的嫌恶感。
那感觉就像明明是个荷尔蒙爆表大块头肌肉男,但他却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你怀里,冲你撒娇。
真是忍不了一点儿!
杨青瘪瘪嘴。
“对了,你父母去过卫生室了吗?”她之所以跟着杨青走,主要还是从他嘴里套消息。
医药费每年年底一结算的事,老少皆知,问杨青是最合适的人选。
“前两天就去过了。”杨青捧着糖果老实回答。
他感觉现在的胡林变了,跟刚刚吃饭的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他不高兴,心里委屈,想要先前那个胡林。
但他不敢说,只敢在心里叨叨。
胡林挑眉。
也就是说杨家知道营养品的事儿。
在他们面前一句不提,杨家这么大度!
胡林看着视线里,杨青似乎精壮了一些的手臂。
胡林忽然想起,通过杨青嘴里听到的村长两口子引导、教育杨青的话。
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小子倒是个福气厚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为了这小子,村长两口子也是煞费苦心。
应付杨青实在无聊得紧,胡林又回到客厅。
估摸着,也该回家去了。
胡林瞧了眼和村长父子俩聊得正嗨的胡孝义,无语了一下。
走到李爱花身边悄悄的说:“我们该走了,时候不早了。”
客厅里的座钟上显示,现在已经两点过了。
杨家不是说吃午饭,聊天闲谈到这个点儿也差不多了,还打算留着吃晚饭啊。
不带这么厚脸皮的!
李爱花听到胡林这么一说,下意识的找着时钟,看了眼时间。
村长媳妇儿瞧见李爱花这举动,笑着道:“妹子别看时间了,想着回家做饭呐!
晚上就在咱们这儿吃,省得回去还要麻烦。
说来我们也是头一回收干女儿,也不知道该准备点啥。
眼瞅着,这不是紧挨着过年嘛,我和老杨寻思着给孩子包个大红包。
叫人过来做见证的仪式啥的就免了,大冬天的也怪冷的。
俺公公是上任村长,你要是不嫌弃,就让公公做见证。
正好又是爷爷辈的,省得麻烦别人跑一趟。
晚点再让贱丫磕个头,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这怎么使得。”李爱花一听到是大红包,心里就怪不好意思的。
骨子里的自卑感,让她此刻感到万分窘迫。
胡林“……”
老头儿是上任村长这件事让她有些意外,可最让她意外的是她还要磕头!
认亲有这么个规矩吗?
要不她现在找个借口崴个脚,或者骨折什么的?
她堂堂古武世家继承人,手底下管理着几百号人的庞大家族。
怎么能干这种事儿!
从出训练营的那天开始,她就再没跪过任何人。
当然在训练营里的那些,也都死干净了。
如今要她跪一个小小的村长?
这一家子怕是想折寿哦!
“有什么使不得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妹子咋还说两家话。”
村长媳妇儿也是个会做人的,一句话就说得李爱花招架不住了。
只红着脸,满脸害臊。
村长媳妇儿,说完还怜爱的看了看站在李爱花身边的胡林。
她和老杨都知道胡家的情况,想着那些虚的东西还不如钱来得实在。
胡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他们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贴补一二。
当初的事情,是她家孩子做错了,他们也正在努力的弥补。
分粮时胡林说的话,老杨回来都和她说了。
这胡家还真不是个东西,因此他们才没有通知胡家,直接同他们接触。
胡林伤好时,那时还没秋收,他们也端着,想着等胡家上门来提这事儿,哪知道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没点动静儿。
紧接着又是秋收,交公粮,留种子,年底结算,村里副业分红,村干部分红,一年医药费统计,前前后后忙到现在。
老杨和两个孩子这几天才得空。
她寻思着,便找人瞧了个最近的好日子,把他们一家三口请过来,把这事给办咯!
免得大柱时不时的就要她耳边念叨几句。
胡林接收到村长媳妇儿怜爱的神情,身体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赶紧去找杨青了。
听刚才说的,有大红包。
可,世上安得两全法?想来,也唯有骨折能满足了。
这事儿她熟。
只要掌控好度,就不会伤到骨头,只是表面看起来严重。
杨青这个大冤种,带着胡林去院子里堆雪人。
两人一人一个。
雪人堆好时,胡林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跟杨青回客厅去。
村长媳妇儿已经在做晚饭了。
到时候了。
上台阶去客厅的时候,胡林一个脚滑,摔了下去。
走在前头的杨青有所察觉回头时,胡林已经摔倒在地了。
骇得杨青跳下阶梯,蹲在胡林旁边紧张的问:“哪里疼?跟我说,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
说着说着杨青自己先哭了。
没一会儿就泪流面满。
客厅的人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俩人这情况,村长当即喝道:“杨青,这是怎么回事?”
这场景一看,就像是杨青不小心把胡林推倒了,搁那儿自责的哭。
杨青听到他爸严厉的语气,眼中闪烁着害怕,不敢回答他爸的话。
上次被惩罚的记忆让他太深刻了,现在乍一看,似乎又是当初的情景。
他不自觉的就带入了,是自己做错了事的这个思维里面。
越哭越凶。
在厨房做饭的村长媳妇和杨甜听到动静,都出来看是咋回事。
胡林忍着疼,看着逐渐哭得撕心裂肺的杨青有些无语。
这小子实际莫不是个女人,投胎投错了,成了个带把的。
哭起来没完没了的,跟水做的似的。
不过他这幅样子实在难看。
黄不拉几的,一双眼睛通红,眼泪、鼻涕、口水横飞。
要不是看着是个人的模样,光看脑袋,在某些场景下指定被当场怪物不可。
村长快步下台阶,拉起杨青,生气又无奈的问:“你又把妹妹推倒了?”
旁边的胡孝义也是快步下了台阶,还脚滑了一下。
他赶紧把胡林扶起来。
“不是他,是我不小心摔倒的。”胡林斜着身子站着。
一看就是有一只脚受伤了,不能着力。
村长诧异的看了眼胡林,又看向哭得凶猛的杨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哭笑不得的问:“那你哭个什么劲儿?”
人家摔了的妹妹眼睛都没红一下,他这个大几岁的哥哥倒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我怕、怕你,你打我。”杨青打着哭嗝回,说话断断续续的,让他老子只得无奈叹气。
走近的村长媳妇儿和杨甜听到也是哭笑不得。
上次的教训让杨青涨了记性是好事,可这被一点事情就吓得跟丢了魂似的,又显得过犹不及了。
所以说啊,养育孩子可真是天底下一顶一的难事儿!
“好了好了,又不是你的错,谁会打你。”村长媳妇儿上前疼惜的摸着杨青的头,柔声的安慰。
“贱丫爸带你去卫生室瞧瞧。”这边胡孝义说着就把胡林打横抱了起来。
他现在是心乱如麻。
今年他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运,老娘、媳妇儿、孩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儿。
被抱起来,还有些懵逼的胡林此刻是挣扎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这情况是何其的相似。
上次曹招娣打她的时候,李爱花不就是这么干的嘛!
他俩真不愧是夫妻,都这么爱自作多情。
先头看见出事儿,就跑去推自行车的杨树在大门口对胡孝义道:“叔,骑自行车去吧。”
胡孝义抱着胡林往大门口走去,李爱花杵着拐杖要下台阶跟上去。
杨甜看见连忙过去扶着,别又给摔了。
“我不会骑自行车,要不麻烦你跑一趟,我随后就来。”胡孝义抱着胡林,看着二八大杠有些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