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完,胡孝义去厨房让李爱花烧水。
锅里原本就是烧水给一家人洗漱的,李爱花听见,又给锅里舀了几瓢水进去。
胡孝义坐在灶前,往灶肚里添了几块柴,寻思着要不要立马问李爱花,为什么不告诉他三弟一家要过来住的事。
三弟一家还在,此时问了又怕他们听到,那他这面子就彻底保不住了,还让侄子、侄女看笑话。
胡林漱完口回来,看见在角落里坐着的胡孝义,把碗放在灶台。
把衣服收拾好的三房一家子出来了,胡德福站在厨房门口,往里面瞅着。
他面上一直带着浅笑,看到在烧火的胡孝义面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大哥,我们要出去走走,要一起去吗?”
这话说得,感情他眼里就只能看见一个胡孝义。
“不了,家里还有点事,你们去吧。”胡孝义一听连忙婉拒了。
三弟他们出去溜达,他正好可以问问李爱花。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行,你忙。我们走了哈!”胡德福带着几人出门了。
胡林动了动眉头,有些看不惯对谁都是一脸笑的胡德福。
假得很。
二房的胡广杰就是照猫画虎胡德福的吧!
只可惜只有形,眼前这个才是形神合一。
胡林准备回屋去抻抻筋骨,就听见胡孝义开口。
“三弟要来家里住,你咋都不跟我说一声?”
听到胡孝义质问李爱花,胡林跨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她没第一时间开口,想看看李爱花会怎么处理。
李爱花正在和面粉发酵,听到胡孝义的话,愣了一瞬,不明白胡孝义为何要问她。
不过她看到胡孝义眼中的责备,心里莫名的升起些许委屈来。
李爱花看了眼胡林。
等了几秒,见闺女不说话后,她才低低的开口,“这事是娘决定的,昨天娘就过来说过了。”
同时心里还在为胡林找补。
一定是胡孝义在问她,闺女不好开口,不是不维护她的。
此时的她脆弱敏感,只得这样安慰自己,生怕这是闺女抛弃她的事实。
胡孝义皱眉。
他没想到这事里还有曹招娣的掺和。
那娘怎么也不跟他知会一声?
胡林看着胡孝义的神情,补了一句,“奶没和你说吗?”
胡孝义看向胡林,努了努嘴,想要辩解什么,可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李爱花怯怯地看着胡孝义。
上一段婚姻的阴影如影随形,以至于她对丈夫这两个字只有畏惧。
哪怕胡孝义从没动过手,可只要胡孝义每次责怪或者问罪的时候,她心里都忍不住的害怕。
怕自己回答得不对或者不好,胡孝义就会动手打她。
胡孝义是她的丈夫,他动手是没人会来救她的,也不会有人来制止。
她只有受着,无止尽的受着。
看着胡孝义无可辩驳的模样,胡林再次说道:“我还以为奶早就和你说了,她不是什么事都只和你说吗?
你也从不和我们商量,所以这次的事我们也觉得没有再和你说的必要。
反正奶决定的事情,你都不会反对不是吗?”
李爱花听到胡林说的,瞳孔都放大了一瞬。
这件事曹招娣来说过后,惹得闺女不高兴,后面就一直没再提起过,闺女说的这些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话还可以这么说吗?
胡林不知道她在无意间又给李爱花上了一课,只看见胡孝义因为她的话而深受打击的眼神。
挫了挫胡孝义,胡林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悠哉悠哉的回屋了。
水烧好,胡林早早的洗漱完就上床拉韧带了。
天黑了一会儿,三房的人才回来,李爱花帮衬着他们收拾。
几个娇气的城里人,特别是那两个双胞胎兄弟,和王淑华,看到拉垮的厕所,嘴里都忍不住抱怨、贬低。
胡凤凤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眉头紧锁,看着李爱花问:“大伯母,还有其他的油灯吗?”
这屋子里就只有一盏油灯,他们洗澡极其不方便,都看不清楚。
而且拿到厕所里用了,屋外的就是黑的。
天又彻底黑了,现在他们只能做睁眼瞎。
“没有了。”
李爱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依稀能看到胡凤凤在听到她的话后,抿起的嘴巴。
她这个侄女,似乎是不高兴。
李爱花通过观察,心里依稀得出这个结论。
以往她对外界的都感知不大,像这种浅淡的情绪感知更是不曾有。
还是闺女跟她说了后,她才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等他们洗漱完,把油灯也要了过去,说是没过过这种摸黑的日子,怕晚上起夜的时候摔跤。
人家说得有理有据,又一声一声的尊称叫着,让她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胡林在屋里听着,也没去管。
这些事都是对李爱花的历练。
活在这世上,人情世故,总是要会的。
第二天三房晚上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从胡家带过来的油灯。
胡林瞅见,便对李爱花咬耳朵,“咱家的黄豆油别给他们看见,他们问,就说用完了。”
李爱花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胡林瞅见,解释,“他家又没给咱家好处,凭啥要给他们占便宜,我们的东西都是用钱换来的。
年年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咱家可得到过一分,这种不想着咱家的亲戚,要他何用?”
李爱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从小家里孩子多,什么东西紧着男孩儿。
就连原本是她得到的玩具,男孩儿要,她也得无条件给。
她不给,父母就会帮着抢,告诉她哥哥弟弟是她的后盾,是她在夫家的底气。
得帮衬和支持,不能自私,得分享,不然一会等她嫁人了,他们也不会帮衬她。
后来出嫁,婆家告诉她要为这个家无私奉献。
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这样才能一家和睦,夫妻之间才能相处长久。
再后来,来到胡家。
婆婆说她身体不行,下不了地,挣不了工分,所以要好好做家务,要听话。
一大家子对她也客客气气的,她曾以为来到了天堂。
直到生了个女孩后,婆婆和丈夫得知她再不能生育时,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