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入了冬,宁市的户外街头已经有了些刺骨的冷意,城中的好几处地方都戒了严,街头巷尾有警察守着,对随意路过的公民进行随机抽查。
“行了,过去吧。”
赶着上班的普通人带着满头雾水骑车走了,小警员打着哈欠搓了搓手。
“你说那袁飞瑜都已经抓到了,津市那边怎么还是来人了?”
同事觉得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大公子死了,袁家还不该来人吗?”
“不是,我说的是乌家。”
同事更觉得他毛头小子一个,屁都不懂。
“现在躺在医院里那个是乌家大少爷,袁飞瑜原本要杀的人据说是许总,那位是乌老爷子的外孙,你说他怎么不能来吧。”
小警员倒还是真不清楚这些豪门之间的人际纠葛,
“都沾亲带故的啊?那这袁家也真是活该,一下把几方全都得罪了。你说袁飞瑜和那位许总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都到了人命的层面了。”
“你问我,我问谁?行了,认真上班吧,那个人看上去有点刻意,你去查一下。”
……
两天后,乌浔恍恍惚惚醒过来的时候,就被身体的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刺激得shen yin了一声。
“现在知道痛了,发生这么大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有没有想过家里还有我这个老人?”
乌温良坐在床尾的沙发上,满脸怒气的看着他,还时不时关注着病床上方吊着的点滴,尽管一直有专业护理在门外守着,但老爷子仍旧不放心,得自己盯着。
乌浔看到爷爷守在他身边,心里生出些委屈,眼眶立马红了。
“爷爷,我当时真的是很害怕,就怕见不到你了。”
乌温良心头一软,对着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算我欠了你们这些小辈,等你爸妈从巴塞罗那回来,你再等着挨教训。”
乌浔满是感恩,
“我也很想爸爸妈妈了。”
一场爆炸,倒是把他小时候乖巧软和的模样炸了出来,乌温良有些意外。
“对了爷爷,表哥呢?表哥他还好吧?”
乌浔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那时他着急难过的也给他说了洛笙出事的消息,尽管知道许若白回到宁市之后失去了那段记忆,但当时他的眼神还是叫乌浔发怵。
提到外孙,乌温良同样是一阵头疼。
“他在和警方一起排查事故地点,两天了也不回家,天这么冷,从早到晚就待在那里,倔得跟头牛一样。”
……
乌浔关心的事情一件一件都从爷爷那里得到了答案。
袁飞瑜的尸体找到了,在场还有另外几具烧焦的尸体,其中有男有女,一时半会儿无法分辨具体的身份。
所有的dNA检测都在紧急鉴定中,而许若白好像一开始就很肯定那些支离破碎,看上去恐怖骇人的尸体中不会有洛笙。他仔仔细细观察了现场的每个角落,直到在靠近海域的货箱残骸堆里看了半天。转头就让人联系了海上救援队,开始进行半径两公里的打捞救援。
两天过去,中途他甚至自己在废墟中找了个角度跳进海里,模拟所有可能的逃生路线。把许留申差点气了个半死,直到今天早上因为一直高烧晕倒在现场,才有人赶紧把他往医院送。
“……那个女孩,就是洛家那个,我之前以为没有必要过问,但现在看上去她没那么简单,小浔,你在无澜岛就见过她了吧?她是一开始就知道若白的身份,才把他哄得这么团团转吗?”
洛笙才不是这样的人。
乌浔心里的天秤早就发生了倾斜,现在在他眼中,洛笙不仅仅有可能是他的表嫂,更是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战友的名誉问题,他必须维护。
“她才不是那种人,爷爷。在岛上如果没有洛笙的帮忙,儿童走失的案子根本破不了,我也追不到袁家,现在更是无法将真相公之于众,说不定表哥就会是这场爆炸的受害者。”
他言语间满是欣赏,
“分明是表哥的运气太好了,才会遇上她。”
乌温良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看着乌浔欣羡的表情,他无奈的笑了笑。
“行了,我只是问一问,你刚醒来,别想太多事情,要多睡觉,身上的伤口才好得快。”
乌浔想了一会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爷爷,洛笙的确是有可能还活着的,对吗?”
乌温良从来都是个理性的政客,
“非常小的概率,即便最后dNA检测出来那几个人里面都没有洛笙,但跳入海中的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无论怎么样,等你病好了,去多陪陪若白吧。这段时间,我可以让你在宁市待久一点。”
许若白身边被安排了许多人,不仅是医疗护理人员,还有一些甚至是雇佣兵出生。
即使是高烧的影响,他也很快就清醒过来,没有设想之中的反抗,他配合一切治疗。只是让人把手机给他拿过来,充着电放在枕边,直接拨通救援队人员的电话。
安静的听着海浪的声音,听着救援队的每一次指令,等待每一次打捞的结果。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他就打没了三个救援队人员手机的电。
他的精神高度紧绷,高热退不下去。
医生最后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给他注射了丙泊酚,让他快速睡了过去。
许留申拄着拐杖,脸色难看的坐在医院走廊上,身边有人走近,他仍旧固执的保持着那样一副倨傲的姿态。
“不是说永远不来宁市吗?”
乌温良看着这个自己一直不喜欢的岳家,心里对于女儿意外死亡的悲哀也已经随着时间冲淡了些,都是两个快入土的老家伙了,还这样撑着控制一切,是为什么?
“这次别再给若白做手术了,他喜欢那个女孩儿就喜欢吧,他这样的能力和身份还需要什么联姻,孩子快乐一些不好吗?”
许留申其实早就倦了,在许若白背着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就决定了放手。
“但现在的情况是,那个女孩儿生死未卜,你我都知道她能活下来的可能性,这能让他快乐?”
乌温良拍了拍老家伙的肩,
“人总要经历些什么才会长大,失去了爱人,他会成为一个更成熟的许若白,更能担得起我们对他的期望。别总把他当孩子来对待,现在无非是多给他一些时间罢了。”
许留申动了动嘴皮,终是什么也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