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死了,死讯传来满朝皆惊。
惊愕的不仅仅是定南王在动身返回驻地前于驻军军营暴毙,更震惊的是定南王的死因。
“定南王世子忤逆不孝,不敬生父,竟然因为口角而泄愤杀人,请陛下严惩以安军心。”
朝堂之上都是这样的呼声,文帝在“万般无奈”之下,擢点了三司会审此案,还特意钦点镇北王世子陆清恒作为监理,全权督办。
圣旨一下,满京哗然。
谁不知道这定南王世子自小就跟镇北王世子过不去,遇上便是敌对,如今皇上钦点镇北王世子为监理,那是真的要锤死定南王世子的弑父之罪了。
满京城的人都在等着看这一出好戏,戏里的双男主之一,此刻却正半躺在一女子闺房里悠哉悠哉的品着茶点。
“世子殿下的吃相实在是雅。”
柳月茹双手托腮,一脸痴迷的看着斯文进食的男人。
说真的,这里的茶点大多做法是油酥皮,不管多小心吃都会掉碎屑,虽然好吃,但收拾起来很是麻烦。
到目前为止,陆清恒真的是她见过的第一个,也应该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可以一点渣都不漏的人。
无奈的瞥了一眼柳月茹,将剩下的糕点如数吞下,用微苦的茶水化开满嘴的甜腻,缓缓坐直了上半身。
“不是说柳家大小姐自赐婚后,闭门不出苦绣嫁衣么,难道这就是你绣的嫁衣?”
肥美异常的一对野鸭子,躲藏在几许荷叶之中,陆清恒很想将这对生物认成鸳鸯,可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嫁衣那么繁杂的物件自然不需要我多操心,这红盖头我绣来练手的,成婚那日必然不是这个。”
一点都不心虚的将陆清恒手中的红盖头拿了过去,扔到了一旁,认真严肃的科普鸳鸯的不忠,以试图说服陆清恒理解自己苦绣鸭子的初衷。
看着柳月茹严肃的样子,陆清恒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世人都爱用鸳鸯比拟新婚夫妻,也确实应景。多少曾经的恩爱眷侣行至最后,都是惨淡收场,正如你说的鸳鸯一样,其实……也是蛮贴切的不是么?”
柳月茹挑了挑眉,立刻明白他这是在阴阳定南王妃。
外人只知道现在流传最多的版本是定南王世子大逆不道谋杀亲爹,可她因为陆清恒的关系,可是知道内情的。
定南王自从知道自己的儿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一直未有好脸色,但也正是因为子嗣无其他展望,再生气也只能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根本没办法拿沈磊行如何。
说到底只是一个女人,和未出世的庶出子嗣,别说那孙氏肚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就算是自己亲生的,没了也已经是既定事实。
沈磊行依旧是定南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这一点上沈修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就是因为可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所以导致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受了天大的委屈,还得硬忍着。
对外虽然不能把沈磊行如何,但对内,沈修找到了绝佳的撒气人选——定南王妃。
定南王府传到如今这一脉,子嗣艰难的始作俑者就是定南王妃裘氏。
沈修一直都是知道的,原先不愿意撕破脸的事,如今却成了导火索。
自从误杀了欧阳军师后,沈修在军营政务上事事不顺心,积攒的怒火发泄到裘氏身上的法子就成了家暴。
初听闻定南王虐待定南王妃的时候,柳月茹的第一反应是定南王责打定南王妃,却没想到真相比自己猜测的还要令人不齿。
“好歹是结发数十年的正妻,他竟然……这是绿帽戴多了,上瘾了?!”
柳月茹倒不是同情定南王妃,毕竟她撺掇韩幼仪在柳家宴会上给陆清恒下药,差点就将镇北王府和柳家全坑惨了。
本也不是什么圣母,知道定南王妃的非人遭遇,纯粹当个八卦听听,同情是没有的,只是纯好奇。
“父子俩一丘之貉罢了,本就是行事残忍之辈,会对发妻这般,倒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是定南王妃激情杀人,那定南王世子这般顶罪,裘氏舍得?!”
被自己的丈夫找人时常凌辱,裘氏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受的了,但要想伺机杀了沈修却也难,若说没有人相帮,仅凭裘氏这个闺阁妇人,柳月茹一百个不信。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里头有文帝的手笔,陆清恒微微点了点头赞许的轻哼了一声。
“若真的定下了沈磊行的罪名,云城军的编制就不复存在,打散后重新收归皇权,这是那位最想要的结果。”
陆清恒还有一点没说,文帝对定南王一家下狠手,未尝没有替自己报仇解恨的意思。
不论是幼时沈磊行对自己的针锋相对,还是这回定南王妃脑子糊涂的撺掇韩幼仪给自己下药,文帝都了然于胸,这是天子一怒的结果。
这意思从他点自己为监理,就能窥见一二,可陆清恒不打算领这个情。
“沈磊行是她的命,她怎么会舍得让沈磊行给她顶罪?”
这是柳月茹一直想不通的一点,裘氏这个人不做评判,但柳月茹不认为她会为了自己苟活就舍得她唯一的宝贝儿子。
“以前自然是舍不得的,可若是定南王折辱她的过程中,沈磊行未曾阻拦呢?”
大脑浅浅宕机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柳月茹一整个无语住了。
他们这一家子都是什么神经病,父不是父子不是子,给父亲戴绿帽不够,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折辱而不救?!
“他对孙家姑娘倒是有点一往情深的意思,孙氏死遁的药是下在王妃下药的药里。”
绕口令一般的谜底倒没难住柳月茹,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一时间倒有些猜不准眼前人的心思了。
“那你是要遂了陛下的心思还是……”
情感上,陆清恒绝对不希望文帝手中的兵权再行壮大,那就得帮沈磊行翻案,让真凶裘氏伏法。
可眼下,若是不顺着文帝的心意,陆清恒又顾及柳月茹这一头。
文帝那个人有多疯,历经两世,陆清恒自然清楚。
眼下就全看自己能否顾全柳月茹的安危,再去考虑是否要帮沈磊行,反正三司会审一向以慢出名,一时半会儿他还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