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土为安……”
棺材入墓穴，凌霄站在远处，远远看着棺材被一铲子又一铲子的土遮盖。
亲眼看着自己被埋葬。
看着自己的丧礼。
其实，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对于凌霄而言，她的前世已经彻底死亡，宋夕颜也彻底的死了。
她是凌霄，一个孤魂野鬼。
一个为了报仇而归来的野鬼。
不论她用了什么办法，不论，她什么时候能够报仇，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将自己规规矩矩的埋葬。
凌霄此时此刻虽然依旧波澜不惊，却也多了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概是舒缓，大概是释怀。
宋夕颜，再见了。
与宋夕颜有关的一切，她也该随着这棺材，这具尸体，埋葬下去。
从今以后，她仅仅只是凌霄，一个为了报仇而活着的凌霄，一个为了萧无极，为了长生而活着的凌霄。
一个……要斩妖除魔的凌霄。
小小一个坟头立起来的时候，墓碑前，阿朱跪在地上对所有人磕了三个头。
她抬起头来时，哭着说，“多谢，多谢大家……”
阿朱不会再走了，她要在这附近做守墓人，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距离墓穴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一处小院子，那是之前的守墓人所住的地方。
宋妙春为宋夕颜选的地方，哪怕是属于宋氏一族的山，却也是偏远的。
这地方原来的守墓人年老离世之后，很久都没有来补过了。
这小院子很破，但阿朱说，这已经足够好了。
国公府的人已经离开，他们不想再多待片刻。
明珠公主远远看着那小院子，最终，还是踏上了回程，没有和阿朱再多说什么话。
南越侍从们大大松了口气，还好公主想回去了！
终于可以回府休息了！
萧鸣音自然是跟上了，他留下了些人去保护阿朱，然后自己跟上了明珠的马车。
夜色还长，入了城，萧鸣音没有多留，先下了马车离开了。
明珠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南越府邸，南越侍从们这是第一次伺候他们的主子，夜晚洗浴的时候丫鬟们都想用出浑身解数准备好好展现自己的时候。
她们的公主告诉她们，有阿蛮就够了。
想给公主洗澡的丫鬟们败退，这边弄夜宵的小厮们也想表现表现。
结果……
全给阿蛮姑娘吃了。
公主说她没胃口！
睡觉的时候，侍从们点上了南越皇室才能用的安神香，想让自家公主睡的安稳些。
随后等在屋内随时伺候。
然后，就被公主殿下赶走了！
一堆南越侍从在院子里面面相觑，阿蛮叉着腰走出来，“行了，殿下这么多年不喜欢，也不习惯你们这些人近身伺候。”
“以后东西准备好了，没你们事情了，你们就安安心心地去休息。”
“有什么，我会喊你们的。”
阿蛮已经拿出来了管家的气势，侍从们其实已经要累趴了，也明白阿蛮的意思，便都告退了。
其实，公主还蛮好的哎。
比其他几个喜欢折磨侍从的殿下好多了！
不愧是南越的圣女，什么幼时喜好杀人，那绝对是因为那些人该死！
公主殿下只是脾气不好了点，生人勿进了些。
你看看，今天那个叫阿朱的，不就是因为忠心又护主，侠肝义胆，赤子之心，就能得了殿下青眼。
殿下最后望着那小院子好久，大概也是在想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仆人吧！
公主殿下！她们就是啊！
她们保证，肯定不会比阿朱做的差！
这边阿蛮进了屋子，看着豪华的装饰，以及火速已经换了夜行衣的凌霄。
她不由拿起桌上的果子塞嘴里咬了口，“你是不知道，这些仆人哦，有多热情，我看啊，就是你对阿朱特殊，她们懂了些心思的。”
“也想在你面前讨个好呢。”
“不过还挺可爱的……”
凌霄看着林娴婧吃吃喝喝，走过来还是检查了下她，“你真的没什么问题？”
林娴婧顿了顿，随后意识到凌霄在问什么，她失笑，“没事，今天是我大意了，下次肯定不会受伤的。”
她又说道，“哎哟，你赶紧走吧，你的大床我可就替你睡咯，公主殿下~”
凌霄离开，林娴婧要在床上假扮明珠，待凌霄回来。
凌霄点点头，“嗯，两个时辰之内我就会回来。”
凌霄要先去看看萧无极，因而出去之后也没有耽误，这次她听了落雅的话，从后院进来。
不过……
她没有触发任何的陷阱，落在地上时，她左右看了看，却看到了窗边打着盹的落雅。
或许是落地时发出了些声响，落雅被吵醒了。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凌霄，“你来啦……”
她自凌霄走了之后，就没有休息。
凌霄走近，“你一直在等我？”
落雅打了个哈欠，招呼着凌霄进来，“你快些进来吧，皇孙殿下的情况稳定了，他中的毒我验出来是什么了。”
凌霄顺着她的话，便直接从窗户钻了进去。
落雅被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走窗户？”
凌霄脚尖一转，歪头看她，“你不是让我走窗户吗？”
落雅咬牙，“凌霄！我这里都是药罐子，你万一给我踩坏了怎么办！”
凌霄左右看看，还真的都是东西。
她顿了顿，“不会的……”
落雅无奈，“我是让你从门口进来，算了，下次不要从窗户走，我有时候会在窗户放些开封的药罐，受风都是有讲究的。”
“嗯。”凌霄乖乖点头，她知道了。
她自然也知道，落雅把后院的陷阱撤了。
她去看了看萧无极的情况，确实好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睡的很安稳。
“这毒叫赤火，服下之后便会穿肠烂肚而亡，很是难得，在江湖之中，可以排天下十毒之一，下毒之人狠辣，没有想留他的性命。”
落雅看着凌霄，“你可知是谁要他的性命？”
凌霄淡淡道，“靖王，但或许，不止是靖王。”
“不过，好消息是，因为浮生若梦的存在，两种毒药相斥，我辅以其他药材，居然重新刺激了他的身体。”
“他如今的身体，大概可以再多坚持半年多的时间，”
落雅笑着说，“凌霄，我或许找到了办法，为他续命。”
凌霄不由看向她，“真的！”
落雅点点头，“真的。”
“我原本就担忧，时间不够，现在我可以用以毒攻毒的办法，为皇孙殿下续命，不过这办法危险，每种毒都要试一试药效，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先试试，再给他……”
落雅说着，忽然看她的模样，“凌霄，你会同意吗？”
凌霄立刻点头，“当然，我本来就是要给你做药人，如今可以为他续命，我甘之如饴。”
“不过，我没有中浮生若梦，如何试出来？”
落雅不知为何，有些发楞，没有立刻回答凌霄的话。
凌霄又再次问道，“落雅？”
落雅回过神来，意识到凌霄问的什么，随后说道，“有办法。”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萧无极，“其实，他如今就是一个毒源。”
“他的血液之中都是浮生若梦，你的身体特殊，我会用他的血制作毒药，喂你服下，在短时间内再喂你其他的毒药……”
“就可以尝试出来了。”
这意味着，凌霄要同时承受两种毒药的痛苦。
可凌霄只是说，“太好了，落雅，我就知道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救他。”
落雅其实有些好奇。
“凌霄，你为什么如此在意他的生死？”
凌霄挑眉，“他是我的恩公，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会不在意呢？”
落雅认认真真地看着凌霄，“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有情，还是无情，你是人，还是……”
“罢了，他应该不能一直待在我这里，这是我给他新调配的药，这是一周的量，每日两粒。”
“之前的雪莲丹可以接着服用，他不舒服了就让他吃就好了。”
落雅嘱咐了许多，最后，她才问道，“你还没和我说，你如今这个模样是怎么回事。”
凌霄顿了顿，而后说道，“我如今借了别人的身份，这是南越公主明珠的特征。”
“明珠？”
落雅一愣，“我今日听说国公府，所以，那个明珠是你？”
“嗯，是我。”凌霄点点头，她没有准备瞒着落雅。
落雅不由吸了口气，“你胆子是真的大，不过，你认识明珠吗？”
凌霄摇摇头，“我不认识明珠。”
但她也没有多说，落雅也没有再多问，她只是说，“殿下身边危机四伏，你注意安全。”
其实她还想说，也要保护好殿下，不过这句话应该也不用说出口，因为凌霄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凌霄抱起沉睡的萧无极，落雅准备了披风，兜帽盖过了萧无极的脸，以防他受风。
凌霄走之前，落小石却过来了。
他躲过落雅的视线，将那装着虫子尸体的罐头给了凌霄。
“凌霄姐姐，这东西存在就会触发落雅失忆，所以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需要你来查了。”
凌霄立刻接过来，“放心，交给我吧。”
落小石便没有再耽误凌霄，“凌霄姐姐，注意安全。”
凌霄抱着萧无极消失在了门口，落小石将门关上之后，转过身，却看到了站在屋子门口的落雅。
他心脏一突，“你，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落雅眯起眼睛，“落小石头，你干什么呢？你是偷偷给了凌霄什么东西？”
落小石板起脸来，“那是我给凌霄姐姐的礼物。”
落雅不由嘴巴一撇，阴阳怪气道，“哦哦哦，凌霄姐姐~”
“礼物~”
“臭小子，我看凌霄也不喜欢你的礼物。”
她冷哼了声，双手环胸就直接走了。
落小石不由松了口气，还好糊弄过去了，不过……
落小六这是吃醋了么，怎么语气这么奇怪？
要不，真的给落小六准备个礼物吧，那能给她啥？毒药？药材？医书？
落小石挠挠头，还真给他难住了。
黑夜无声，国公府的丧礼落下帷幕，另一端，那成瓒忻却正水火两重天，痛苦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