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春容欠身。
“快喝口茶歇一歇。”谢玖坐起身来,“瞧你脸上热的发红,今儿辛苦你了。”
出宫办事还是很累的。
晴芳倒了杯水递过去,春容喝完,缓了口气,才禀报起今日在外头遇到的事情。
“刘宝林兄长的事情,奴婢今日已经和老爷说了,老爷的意思是,明天就让人写折子,参奏此事。”
“他果然谨慎,都不肯自己动手。”谢玖敛眸,“接待使臣的事情呢,可告诉他没有。”
赵行谨在她面前提起要让谢明慎来帮忙选定,这接待使臣的新人选,目的就是为了让谢玖提前给谢明慎透露消息的,谢玖自然不会忘记。
“奴婢说了,老爷也是听了这个,才说要管刘家的事情的。”春容道。
今日她去谢府,提到谢玖要帮刘宝林救出兄长,谢明慎第一反应就是不该蹚浑水,让谢玖熄了心思。
不过紧跟着春容告诉他,皇上如今与衡王有些面和心不和了,曾在谢玖面前不止一次提到过,衡王如今太风光了些云云,可见兄弟之间已有嫌隙。
得到这消息,谢明慎才有所动摇。
紧跟着,春容又道出,赵行谨似乎已对礼部梁尚书有所不满,想将接待西迟国使臣的事情,从礼部手里拿出来,交给别人做,但如今又没有太好的理由和机会。
话说到这份儿上,谢明慎自然就明白了。
他分析着,谢玖并不是真的为了帮刘宝林救出兄长,而是为了通过救人一事,将梁家干的丑事儿捅出来,给皇上创造机会,能对礼部梁尚书动手。
再一个,梁家是衡王的岳家,犯事儿的梁成毅更是衡王嫡亲小舅子。
这事儿闹起来,衡王也少不得要受牵累。
想来也是赵行谨乐见的情况。
看透了这一层,谢明慎当即不再犹豫,表示明日就安排人当朝上奏。
他肯定是不会带头干的,到时候在后面添火打气就行了,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谢玖敛眸,“倒也不打紧,他安排的人,和他自己出面也差别不大,总归场面上他还是少不得要张嘴说话的,谁能不知道是背后是他在指使呢。”
“也是这个理儿,所以奴婢并未多劝,要老爷亲自上折子,也是怕引起怀疑。”春容道。
谢玖颔首,旋即问,“我那位堂妹呢,可都办妥了?”
这是指被谢明慎选中,想送进宫的谢家姑娘。
“想来人马上就要病愈了。”春容答道。
这说明是办妥了。
不过紧跟着,春容又道,“今日奴婢未曾与老爷提起此事时,老爷倒是主动先提了想送人入宫,帮衬婕妤的事儿,说是,皇后贵为中宫国母,都少不得要家中姐妹入宫扶持,婕妤如今虽得宠,可怕也独木难支,有家中姐妹帮着固宠,要更稳当些。”
“哟,拿到明面儿上来说了?”谢玖勾了勾唇角,“看样子皇上让周宝林入宫,这是愈发让我爹心痒了啊。”
春容点头,“奴婢先没有声张,细细问了问,听来,老爷估么是又选了几位适龄的姑娘,只等着婕妤答应了,就设法送进来呢。”
听得这话,谢玖眸中冷意更盛几分,“所以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奴婢说...”
春容眨眨眼,时间回溯。
“她的翅膀是越发硬了,竟敢威胁起我来,我可是她爹!”
谢府,书房内,送走了春容后,谢明慎甩袖怒道,面上铁青一片。
刚才春容告诉谢明慎,此次出宫,谢玖让她办两件事,其一是将刘家和梁家的事情告知。
这第二件事嘛,就是给谢明慎两颗丸药,让他亲自给他挑中那位谢家姑娘送去,一颗是治病的,吃下去,那姑娘的病就能好,但副作用是要毁容,另一颗是要命的,吃下去,即刻断气。
意思很明白,想活命就别想进宫,要么就是死。
“老爷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春容笑吟吟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婕妤给老爷的,还请老爷亲启。”
谢明慎沉着脸接过,看完信的内容后,脸色就彻底僵硬了。
“奴婢告退。”春容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折身离开。
而此时此刻的谢明慎,情绪依旧被那封信里的内容刺激着,恼怒却又无力。
谢玖告诉他,日后大可不必再想着把赌注押在不同的棋子上,若是自己不能得到整个谢家的资源和助力,她也可以毁掉眼前这一切。
她是个从地狱火坑里爬出来的人,已经除掉了吴家,要是日子过的不顺心,大可再拉上谢家,都给她陪葬。
反正谢明慎这个当爹的,已经先抛弃过她一回了,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谢明慎还是怕。
在他看来,从前温柔端庄,最守礼守规不过的女儿,如今能抛弃廉耻,爬上龙床,搞垮前夫,入宫为妃,肯定心态上已经是不顾一切,豁出去了。
这样的人,无疑是不能得罪的。
可谢明慎心里憋屈啊,他从来是掌权者,谢玖在他手里是替他筹谋富贵的棋子,但现如今他明显感觉到了失控,情况变成了,他想要过下去,就得好好伺候着谢玖这个做女儿的,否则,就大家一起死。
现在的情形和他之前设想的可不一样,他是盼着谢玖为了立足后宫,不得不依仗娘家,委曲求全,而现在,谢玖在他看来像个疯子,似乎不管自己有没有将来,只管当下能不能舒坦。
谢明慎可损失不起,所以谁怕,谁让步。
安庆堂内。
听罢春容对今日见到谢明慎的描述,谢玖只是轻笑一声。
“他不过是一时怕了而已,现如今皇上对他的态度转变都源自于我获宠,所以他暂时不敢太和我对着来,但时日长了,他是不会肯老老实实听我摆布的,这种法子,只是如今管用。”
身为女儿,她也了解谢明慎的性子,因为谨慎所以暂时退步,但野心和狠辣会让他不会隐忍太久。
所以想要完全反向掌控住对方,还得进一步筹划。
春容颔首,“奴婢也是瞧着老爷是忍着怒意呢,并非心甘情愿,不过奴婢还想起一事,老爷的气色瞧着不大好,总觉得脸上隐隐有些蜡黄,透着几分病态,但今日我出府时,管家相送,我问了几句,管家却说老爷无事,气色不好,想来是最近劳累所致,可奴婢总是心里有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