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晋国大乱,民间土地割据,大到一国诸侯,小至一镇之长,均以占地为王自得。
城主府黑墙赤瓦,这是只有天子居所才能用的仪制,此般僭越,想来这方城主早已圈地自营。
新朝初立,尚且自顾不暇,恐怕他们还能嚣张一段时日。
一行人进了府邸,大概是觉得他们跑不了,侍卫为花清浅松了手脚。
燕山雪环顾一圈,见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严密,不由蹙眉。
沿着鹅石铺陈的地面一路到达客堂,沿途小竹成林,假山漫水,花繁木盛,一派古韵清雅。
“父亲。”
娇笑声由远及近,哒哒的木屐声传来,竹帘挑起,一美貌少女粉衣娇俏,活泼闯入。
猛一见一屋子陌生面孔,她羞涩地以袖掩口,双眸却又大胆直视几人。
“这是父亲带来的新客人吗?都是美人呢。”
“娘子慢些。”
丫鬟们气喘吁吁,前仆后继姗姗来迟。
城主不悦呵斥,“你们就是这么看着娘子的?”
“没规没矩!”
粉衣少女不高兴跺脚,“父亲!”
她几步跑近,刚想环臂摇晃撒娇,猝不及防看到城主身后的月酌,一瞬间,整个人愣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
好一会儿,少女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羞红了脸,“这,这位郎君,是谁?”
城主了然一笑,“这是父亲今日请来的贵客。”
他拱手道,“还未请教郎君尊姓大名?”
白衣青年浅笑,“月酌。”
城主仿佛受宠若惊般瞪大眼,“原来是月郎君。”
趁他们说话的功夫,花酒酒蹭到燕山雪身边,悄悄开口。
“燕郎君,咱们一会儿去了客房,你是不是可以重新画点瞬移符?”
燕山雪斜睨她一眼,有些无奈,“没有材料了。”
“我原本计划来此地添置的。”
花酒酒,“……”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月酌漠然的声音传来,“长住倒也无妨,只要她一直呆在这里,我自然会一直在此地停留。”
众人目光齐唰唰聚过来,盯的花酒酒后背冷汗直冒。
月酌这话,不就是让城主重点关照她么!她到时候还怎么逃?!
花酒酒嘴角抽了抽,牙齿磨的咯吱响。
月酌看着她得意挑眉。
粉衣少女神情不再天真无邪,她朝花酒酒看过来的眸光凌厉又尖锐。
城主似笑非笑瞥了花酒酒一眼,招来一名管事模样的男子,吩咐道。
“将几位贵客安顿好,特别是这位红衣娘子,多拨几位仆从伺候,不可怠慢。”
说罢,又邀功似的转头求夸奖,“月郎君,这样安排,可还入眼?”
月酌面无表情轻哼,瞳色微冷,“看好点,她狡猾的很!”
城主连连点头应和。
花酒酒不由自主蹙眉,看样子这个城主很快就会沦为月酌的傀儡,介时自己落入他手中,还能有好日子过?!
必须尽快想法子逃出去。
管事颇有心机,知道花酒酒三人是一起的,安排房间时,特意将三人打散,花酒酒根本就不知道燕山雪去了哪里。
监视她的家仆就有十几个,屋外还有一队侍卫来回巡逻,完全杜绝了任何逃跑的可能性。
夜里安寝时,床前竟然还有两个丫头守夜。
花酒酒简直是怒火无处发泄,她起身一把摔碎桌上的茶杯,指着门口大吼。
“你们给我滚出去!我要自己一个人睡!”
两丫头哭的梨花带雨,跪地苦求,“娘子,若是我们今夜出去,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求娘子怜悯。”
两人头磕的砰砰响,实打实,一点儿不含糊,额头很快又红又肿。
花酒酒气的心梗,这些人就是用下人的命来赌她的善心,可她偏偏又做不到心硬如铁。
她头疼扶额,“行了行了!起来吧!”
“不出去也可以,你们在屏风外面,不准靠近我的床,不然我睡不着。”
只要不被赶出去,两丫头感激涕零,答应的飞快。
花酒酒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认床的毛病。
一夜睡的不怎么安稳,隔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幽怨地望着这座小院。
她连想出去走走都不被允许。
日日华衣美服,顿顿美酒佳肴,除了没有自由,其他都挺好。
连续三天,当花酒酒忍无可忍,想拿着仅剩的几张万物符和他们拼一场时,有仆人过来传话,说是城主府小娘子邀她见面。
花酒酒想到那天那名粉衣少女,不解皱眉,她见自己做什么?
这城主为了逼人来府上做客,连兵力都出动了,她可不觉得目的会单纯。
而且,她和燕山雪他们断联好几天了,心头实在不安。
人在屋檐下,拒绝是拒绝不了的。
花酒酒大略收拾了一下,将符纸都藏在身上,手心还捏了张风刃符,准备一有不对劲,就扔出去打个措手不及。
跟随仆从一路前往那位小娘子的居所。
奢华的房内,一面巨大铜镜搁置在架上,地上铺满洁白细腻的象牙席,赤脚踩在上面,柔软舒适,凉爽宜人。
家仆还在廊下禀报,花酒酒已经脱去木屐自顾进了房间。
粉衣少女头也不回的在镜子面前任由丫鬟妆扮。
不时娇气抱怨一句,“不好看,月郎君肯定不会喜欢。”
等在铜镜中看到花酒酒的身影,她才转头,一脸天真冲着花酒酒招手,“你快过来。”
花酒酒走过去同她一起坐在象牙席上,面向那张巨大的铜镜。
小娘子自来熟地牵过她的手,掌心对掌心比大小,最后啧啧一声。
“呀!你的手好小。”
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笔,在自己多出来的长度上做了标记。
接下来又量了其他身体数据,依旧是小娘子大些。
她嘟嘴一一按尺寸给自己做了标记。
花酒酒一头雾水配合着她的诡异举动,最后实在没忍住开了口。
“你这是做什么?”
小娘子眨眨眼,自得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原来她一直在等花酒酒忍不住询问,真是孩子心性。
她轻叹一口气,哀愁地对着铜镜抚脸。
“我只是想让月郎君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