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没再多说,透明躯体悬空,衣裾翻飞。
抬手在身前挥动,绿芒闪耀,一截浮满文字的卷轴绸缎般漂在空中。
周围环境仿佛碎裂四散的墙灰,剥离墙面,露出黢黑斑驳的砖块。
黑暗铺天盖地袭来,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卷轴前的三人。
刹那间,一团红光不知从何处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走了卷轴。
几人顺着动静看去,有着花酒酒面孔的八公主,捏紧卷轴,一袭红衣从虚空落下站定。
她唇色艳丽,瞳孔发赤,恨恨盯着几人。
混沌中踉踉跄跄跑出来一个人,是花清浅。
她脑子乱糟糟,茫然四顾。
视线落到燕山雪身上,呆愣片刻,脱口而出,“燕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花酒酒不明所以,“他一直在这里。”
既然恢复了记忆,造梦书中发生的事应该也还记得,她怎么好像对燕山雪的存在很意外一样。
花清浅闻言,看了燕山雪一会儿,咬住下唇,“我记得……”
“我们遇到了一群画皮妖,它们缠住了燕哥哥,他用符纸护住我,让我先逃。”
“……好多画皮妖追过来,它们还幻化成燕哥哥的样子。”
“我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燕哥哥,它们追着,我只能胡乱跑,最后闯进了那间阁楼,被一团白光吸进了一副卷轴里。”
“你?……真是燕哥哥??”
花清浅眸中有试探,有疑惑。
花酒酒眉头紧锁,沉思良久,恶狠狠看向燕山雪,一字一顿。
“月酌!”
‘燕山雪’脸上温润的面具敛去,拢上阴暗,如同覆盖了一层惊悚滤镜。
他嗓音凉凉,带着几丝恍然的呢喃,“没有进来么?……难怪,我找了他许久都没找到。”
八公主满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花酒酒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这才警惕地看向他和宁舒。
“你们骗我!”
她后背漫上一层冷汗,暗自庆幸,还好八公主来的及时。
想到这,花酒酒暗戳戳朝八公主挪了几步。
月酌伸出手,目光幽冷看向她,“阿姐,过来。”
鬼才过去!
花酒酒毫不犹豫又往后退了一大截,月酌黑脸。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清冷语调,“造梦书给我。”
几人一愣,齐唰唰看过去。
一袭白袍逶迤的绝色青年,在大片深渊般的黑暗中,宛若救世莅临的神光,缓步朝众人靠近。
“月酌?!”
花酒酒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她瞪大眼看看燕山雪,又回头看月酌,揉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没睡醒。
“月君!”
八公主一脸娇柔,抱着卷轴痴痴迎上去。
其余二女同样眸色迷离恍惚,脚步不由自主向他靠拢。
月酌视线一直幽幽落在花酒酒身上,姿态优雅张开手,八公主立刻将卷轴双手奉上。
花酒酒心头咯噔狂跳,她不知道月酌想干什么,只靠本能朝后挪动脚步。
肩上一重,一具高大身躯贴在她身后,双手扣住肩头。
她惊疑回头,撞上燕山雪那张脸,他的唇角挂着冷冰冰的笑。
“阿姐真是不乖。”
见鬼了!
花酒酒头发发麻,一把推开他,强忍住呼之欲出的尖叫,抱臂缩到了一旁。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瞳孔放大,胸膛剧烈起伏。
‘燕山雪’被她的反应取悦,嗤嗤笑起来。
他身周涌起黑雾,盘旋缠绕,不过几息,黑雾散去,一名和月酌一模一样的青年出现在花酒酒面前。
他一袭黑衣,漂亮的可怕,长发铺地,如泼洒蜿蜒的油墨。
花酒酒震惊,呼吸不畅,“你……你……”
黑衣青年脸上露出可怜受伤的神情,眼巴巴朝她走近,“阿姐,我是十一啊。”
花酒酒难以置信,“你们不是……意识合体了吗?”
她去看月酌,却见八公主几女面色呆滞,视线发直,呆愣愣站在那里。
她们被控制了!
黑衣月酌来到她面前,俯身将头熟稔地靠在花酒酒肩上,喉间溢出惬意痴迷的叹息。
他漫不经心解释着,“我们本就为一体,自然可以随意分裂。”
肩上的触感让花酒酒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她想动,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缠绕了一缕缕黑色雾线,将她牢牢桎梏。
心头一沉!
他这是,恢复能力了?!
白衣月酌带着卷轴踱步来到两人面前,语调阴冷,“阿酌,正事要紧。”
花酒酒一凛,斜眼去看他,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你们想做什么?!”
白衣月酌笑意诡谲,抬手,修长指尖缓慢划过她的脸,一路到下颌,轻轻挑起来。
他仰高头颅,带着玩味睥睨的打量,“自然是重启造梦书。”
他侧头,视线落到手中的卷轴上,语气含笑,“……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花酒酒汗毛直立,造梦书肯定被他做了手脚,真要进去了,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等等!”
她狂咽唾沫。
黑衣月酌抬起头,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颊。
他微歪着头,目光侵略痴缠,直勾勾盯着她,像是不解,又像是亢奋。
“阿姐想说什么?”
花酒酒勉强扯扯唇角,“为什么要打开造梦书?”
黑衣发出低沉的笑,“自然是要阿姐爱上我。”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瞳中有种病态的希冀,呼吸急促颤抖,“这是我给阿姐最后的机会。”
花酒酒强忍不适,皱眉道,“什么意思?”
白衣说话了,“字面意思,若此次你依旧没有爱上我……”
他靠近,笑意残忍,“就作为傀儡留在我身边吧。”
花酒酒额头泌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看的出,月酌的耐心已经到达临界点。
她咬牙,看向黑衣,眸色转瞬变得温柔依赖,“十一,不用去造梦书,其实我对你并非全无情意……”
花酒酒想想永远回不了家的痛苦,眼泪一个劲儿唰唰掉。
“你给我点时间……”
一只大手盖住她的眼,黑衣发出幽长的叹息,“阿姐,同样的伎俩,用过一次都没用了。”
花酒酒,“……”
去你大爷的!
“阿月,重启。”
催命的声音响在耳畔,花酒酒万念俱灰闭目。
“喂!”
突然一道奇怪的声音传来,粗糙,模糊,像是初代留声机发出的失真机械噪音。
谁?
花酒酒睁眼,愣了愣。
“我可以帮你,但以后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那声音含糊不清,花酒酒却又很神奇的,听懂了它的意思。
没等她说话,它继续道,“愿意就在心中告诉我。”
白衣月酌打开卷轴,上面文字跳跃浮动,白光耀眼。
花酒酒根本来不及多想,心中疯狂默念‘愿意’。
下一刻,整片黑暗空间诡谲涌动,凭空闪现一把金灿灿的古朴黑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