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询安看着把玩着扳指的手不动了,他抬头看向屋外的虚空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真好啊。”
白流侧目看了他一眼,这声音里既带着庆幸又带着无限的遗憾,她知道,这遗憾是因为许惊。
“许惊,真的是一个天资卓绝的少年,不管是作为修仙者的天赋还是作为凡人的优秀品质,都是让人艳羡的存在。我曾经多么庆幸他是舅舅的儿子,现在就有多后悔他是将军家的长子。”
柳询安谈起许惊的时候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许惊这一辈子太顺遂了,就如大家期盼的那样,从进入炎烈宗开始,他就不停创造惊喜,被内门长老选为了亲传弟子悉心栽培。就在大家为他的前途无量感到高兴的时候,他却越来越沉默了。也是从那时开始我发现他对我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柳询安自嘲一笑。“当时我没有察觉到他性情变化背后的原因,还以为是他不想跟我一个普通商人成天称兄道弟的,为此我还暗自生过气。也怪我,一时情绪上头,居然会怀疑他的品性。”
“后来他给我传信邀请我去炎烈宗看比赛的时候,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如果当时我能冷静的多追问一句,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
白流注意到他的表述,“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给我传信的不是他。有人冒充他给我传信,而且当时还有一个炎烈宗的弟子特意来接我,我以为是他的安排也不疑有他的跟着走了,一直到下山我都没察觉到有问题。”
白流不可思议的打断了他,“等等,你是说有人冒充你再熟悉不过的许惊,你竟然一直没察觉出这人有问题?”
柳询安懊悔的点点头,“嗯,当时我一心猜想他对我的态度,又很好奇关于修仙的事情,所以就没有察觉身边的人竟然有问题,而且那个假人将我带上炎烈宗后并没有跟我相处多久,多数时候我都是按照‘许惊’的吩咐一个人待着。”
这就能理解了,柳询安正处在一个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而且那个假‘许惊’也没有跟他待在一起,察觉不到问题也正常。
柳询安提起旁边的茶壶给白流的杯子续了杯茶,“仙子是不是好奇我这么满腹算计的人怎么也能被这种拙劣的骗局给骗了,我其实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白流接过茶喝了一杯,“这倒不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拙劣的骗局,至少能幻化的法术也不是一般弟子能学得会的,何况你一个凡人看不破也正常。”
“从炎烈宗回来后我就又开始频繁给许惊写信,但他依然没有回信,我以为是他太忙了或者不方便回信,也就没在意,直到后来我的身体开始莫名其妙变得虚弱,他终于给我来信了。”
“他约我有时间去看看颜颜,说不定是颜颜想我了,让我出门散散心,说不定我就好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颜颜是我们共同的忌讳,他是不会说这样的话,更重要的是,我在信纸上看见了我们俩之间的秘密暗号。那暗号还是小时候为了出去玩骗娘亲我们自己琢磨的。”
“直到这时我才见到了真的许惊,但他却给我带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他说,让我赶紧去普莱山,不要再回来了,还让我把舅舅他们一起都接到普莱山去。我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但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直到我提到上次去炎烈宗的事,他突然变得很严肃。”
这是要让柳询安一家子搬家啊,普莱山是天影宗的势力范围,许惊大概是不想让他们被炎烈宗盯上,所以其实这个时候的许惊就已经知道炎烈宗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的光鲜亮丽和青云直上都是一个阴谋的棋子,他的师父在他身上悄悄下了噬魂煞,一直在暗中试图炼化他,想要让他成为某个人的替身,据说他不是第一个。”
听到这里白流大概猜到了许惊身上藏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了,要不是她在秘境里碰巧救了寒霖,她也会和柳询安一样脑中充满了疑问,寒霖身为炎烈宗的大弟子被韩帆教导的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以后若是他继承了炎烈宗那些长老的期许肯定会落空,只怕他们一早就打算将寒霖替换了。
白流昂首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你被骗去当噬魂煞的养料了,所以后来刻意恶化你们的关系,让你去普莱山求助,都是他想救你。”
柳询安轻轻点头,“是啊,他自己已经身陷囹圄却还费尽心思的想要救我,怕我忧心,又不肯告知我实情,他这个人啊......”
柳询安这一声叹息饱含了许多的情绪,他失神的眼神透过手里的茶杯在怀念什么。半晌后他抬起头吸了一口气才又开口。
“我虽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卷进了一个什么样的阴谋,但我从他的神态里猜的出,那一定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后来,就如你所知道的,再一次见他时,却是一具破败的尸体,他被刘威用一块粗布裹起来塞到了一个箱子里,手和脚被特别的绳子捆着,刘威告诉我他是自杀的。”
许惊应该是是噬魂煞发作了,想起之前寒霖无意识杀人的时候,白流瞬间就明白许惊手脚上的绳子是干什么用的了。不过......
“自杀?手脚被捆着是怎么自杀的?”白流还记得寒霖被捆起来之后就安静下来了,跟个木偶一样。
“刘威说,是他在抵抗的时候自己自爆了内丹,而且手脚被捆也是他自己的要求。那时候我才明白这世上真的有身不由己,他那么痛苦的想要反抗被人控制的命运,甚至不惜赔上一条命,可笑的是我却自己跳进了这个火坑。”
柳询安取下他一直把玩的那只扳指将之举到了白流的眼前,“你之前问我,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这个就是。”
白流看着那只白玉扳指并不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