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伞在血光中嗡鸣震颤,伞面《百鬼夜行图》的恶鬼眼瞳渐次点亮。阿樵攥住伞柄的指节发白,腕间旧疤渗出银丝,与伞骨纹路绞成锁链状。小鱼掰开他僵硬的手指,虎口被伞骨边缘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放手!这伞在吞你的魂!";
阿樵喉间滚出模糊的呓语,瞳仁映出伞面跃动的恶鬼。十二傩面人的残躯突然立起,关节处钻出青铜伞骨的尖刺,如同提线木偶般朝二人包抄。霍三郎的蜈蚣纹在沙地游走,所过之处浮出万历四十七年的新阵纹。
";坎位,七步,老槐树!";小鱼拽着阿樵后撤,血珠甩在伞面恶鬼獠牙上。那鬼面竟伸出猩红长舌舔舐血迹,伞骨随之生长出更多倒刺。秦九娘的人皮鼓碎片突然飞旋,割开阿樵后背的阵纹,露出皮下蠕动的青铜色经络。
白衣女子从血雾中踏出,伞尖挑飞三枚傩面碎片:";苏姑姑让我带话,这把伞缺的不是骨,是画魂女的眼。";她袖中甩出半幅焦黑的《血海嫁衣图》,新娘盖头下的林阿阮画像突然淌血,在沙地汇成新的潮汐符咒。
阿樵突然暴起,伞骨刺穿白衣女子肩胛。黑血喷溅中,她脸上人皮面具剥落,露出沈墨瞳被剜去双目的面孔。小鱼袖中银针疾射,却被伞面恶鬼吞入喉间。
";墨瞳姐!";小鱼扑向残躯,触手却是冰凉的鲛绡傀儡。沈墨瞳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银白蜈蚣,尾针正刺向小鱼颈后金印。阿樵的柴刀擦着她耳际劈下,虫身断成两截,毒液蚀穿伞面恶鬼的右眼。
青铜伞突然剧烈抖动,缺失的三根骨刺从阿樵脊背破体而出。血淋淋的伞骨自动归位,在伞面拼出完整的优昙花纹。白衣女子的残躯突然开口,声线变成苏锦娘的调子:";好闺女,这把伞可还称心?";
海面漩涡中升起三百冰玉棺,棺盖内壁浮出新谶语:";伞骨重铸日,故人剜目时。";霍三郎的蜈蚣纹钻入伞柄,整把伞重若千钧。阿樵单膝跪地,心口阵纹已蔓延至太阳穴,银丝在皮下织成往生咒文。
小鱼突然撕开衣襟,将颈后金印贴在伞面恶鬼额间。青光炸裂间,伞骨缝隙渗出林阿阮的声音:";申时三刻......白螺滩西......";十二傩面人突然齐声哀嚎,面具碎片拼出陆婉宁被换命时的场景——她正将半块双鱼佩塞进婴孩襁褓。
";原来是你!";阿樵的柴刀劈向霍三郎,刀刃却穿透虚影。蜈蚣纹在他腕间暴长,毒牙咬住伞骨缺口。整把伞突然自行合拢,将二人裹入伞面绘制的溟沧楼幻境。
朱漆回廊血迹未干,林阿阮的虚影正在地窖刻字。小鱼摸到墙砖缝隙里的虎斑贝,荧光螺语显出新篇:";画魂需焚己身,破伞当断亲缘。";阿樵突然拽着她撞破雕窗,伞外现实世界已是血海滔天。
苏锦娘的红绸缠住骨舟桅杆,腕间银铃震碎最后三具冰玉棺。棺中浮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三百根刻满生辰的青铜伞骨。她指尖轻点,阿樵心口阵纹突然爆开,银丝锁链将他拽向漩涡中心。
";接住!";小鱼将虎斑贝掷向血海。贝中螺粉遇水即燃,烧出条直通归墟的荧光水路。阿樵斩断缠身的银丝,柴刀脱手钉入苏锦娘幻影的眉心。那虚影却化作红绸,裹住伞骨扎入他琵琶骨。
子夜更鼓响起时,青铜伞在血浪中完全展开。伞面恶鬼尽数化形,每只鬼爪都攥着根伞骨。小鱼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伞面林阿阮画像的眼窝处。整把伞突然静止,缺失的伞骨从她脊背缓缓抽出......
舌尖血溅在伞面的刹那,青铜伞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小鱼脊背剧痛,三根伞骨穿透皮肉悬在半空,骨尖滴落的血珠在沙地蚀出焦痕。阿樵的柴刀脱手钉入伞柄,刀刃割破的缺口处涌出黑雾,雾中浮出林阿阮被铁链锁在溟沧楼地窖的幻象。
";娘亲......";小鱼伸手去触虚影,指尖却被伞骨豁然收紧。骨刺表面的星宿图亮起血光,将她拽向伞面绘制的百鬼群中。阿樵暴喝一声扯住伞骨,掌心皮肉被青铜纹路刮得血肉模糊。
十二傩面人残躯突然炸开,碎骨在血浪中重组为三丈高的青铜巨傩。巨傩眼眶里燃着磷火,左手指骨捏着霍三郎的蜈蚣纹,右手提着秦九娘的人皮鼓。鼓面残存的人脸突然开口,吐出混着银丝的毒雾:";伞骨归位,该收利息了。";
阿樵的阵纹已爬满脖颈,银丝在皮下织成往生咒锁链。他反手劈断两根伞骨,断骨却化作蜈蚣钻入伤口。小鱼趁机咬破手腕,将血抹在伞面林阿阮的眼窝,青光暴起间,三百冰玉棺的碎片突然悬停半空。
";白螺滩西,槐下三丈。";林阿阮的虚影忽然开口,指尖点在伞面某处。小鱼摸到伞骨内侧的凹槽,里面卡着半枚焦黑的玉佩——正是当年母亲塞进她襁褓的信物。
巨傩的鼓槌轰然砸落,沙地震出丈宽深坑。阿樵拽着小鱼滚向槐树残根,树芯突然裂开,露出藏着青铜机括的树洞。他将玉佩按进机关,地面突然升起十二根石柱,每根都刻着怀素手札的残页。
";坎位,震三,离七!";小鱼念着石柱上的星宿方位,血脚印在阵图中连成北斗。伞面恶鬼突然凄厉哀嚎,百鬼夜行图开始褪色,露出底层绘制的《渤海仙居图》真容——林阿阮正抱着婴儿站在船头,身后是未被血祭污染的白螺滩。
巨傩的磷火眼突然爆裂,霍三郎的蜈蚣纹从眼眶钻出,虫身沾满青铜碎屑。阿樵的柴刀劈在虫首七寸,毒液喷溅中,伞骨表面的星宿图突然逆转。整把青铜伞剧烈震颤,缺失的三根骨刺从小鱼体内完全抽出,带着血筋扎进伞面恶鬼的咽喉。
海面漩涡突然静止,苏锦娘的红绸从深渊升起。她足尖点着冰玉棺残片,腕间银铃震碎最后三道石柱:";好囡囡,这伞骨淬了三百活人生魂,你可还喜欢?";笑声未落,十二艘骨舟突然从血浪中现身,船头青铜傩面的眼窝里,赫然嵌着沈墨瞳被剜去的眼球。
阿樵突然跪地呕出黑血,心口阵纹裂开细缝,银丝锁链将他拽向骨舟。小鱼攥住伞柄猛力旋转,伞面刮起的罡风削断三根桅杆。虎斑贝从她怀中飞出,荧光螺语在虚空拼出新谶:";破伞需焚魂,斩缘当剜心。";
子时更鼓伴着雷声炸响,青铜伞在血雨中完全展开。伞骨缝隙渗出林阿阮的最后一缕残魂,她指尖轻点,十二傩面人的残躯突然自燃,将苏锦娘的红绸烧出焦痕。阿樵趁机斩断银丝锁链,柴刀劈向伞面核心的优昙花纹。
";就是现在!";小鱼的指尖插进自己颈后金印,生生剜出块带血的鳞片。护心鳞嵌入伞面的刹那,归墟方向升起滔天血柱,三百根青铜伞骨齐齐断裂。苏锦娘的尖啸混着骨舟崩裂声传来:";且等着,十载之后——";
残月没入海平线时,青铜伞化作齑粉。阿樵心口阵纹褪至锁骨,掌心还攥着半截刻有潮汐纹的伞骨。小鱼跪在血浪退去的滩涂,看着虎斑贝最后显形的螺语渐渐消散:";因果未了,黎明非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