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温如海尸身坠入归墟,海面浮起三百枚玉蝉蛹。苏锦娘的声音从每枚蛹壳中溢出,如毒蛇吐信:“好孩子,摸摸你后颈的金印……”
小鱼猛地按住刺痛的后颈,金印竟与蛹群共鸣震颤。鳞生扯开衣襟,新生淡青鳞片下浮出青铜脉残纹:“她在用血引共鸣!”
“何止共鸣?”
蛹群忽地凝成苏锦娘虚影,指尖银丝刺入虚空。十二尊鲛人石像破水而出,每尊眼眶皆嵌着刻“阮”字的护心鳞:“林阿阮的‘破’字诀,早被我炼成了锁魂钉!”
老鲛人临终前掷出的采珠刀突然浮空,刀身困龙阵图青光暴涨:“阿阮托我留了后手……”
“闭嘴!”
苏锦娘虚影暴怒,银丝绞碎采珠刀。碎片纷飞中,林阿阮的叹息荡开:“苏姐姐,你总说我愚善,可知贪妄才是真正的囚笼?”
蛹群突然自燃,青蚨血凝成的锁链缠住虚影。小鱼旋动伞骨,螺纹第三圈弹出一枚骨针——针尖“破”字正渗出血珠:“娘亲的骨针,该用在何处?”
“刺你心口!”
苏锦娘尖啸着扑来,虚影却穿过小鱼身躯。鳞生猛然醒悟:“她要的不是你的命,是龙脉共鸣!”
话音未落,归墟深处炸起滔天血浪。温如海尸身裹着龙脉根须浮出,胸腔内三百童尸怨魂嘶吼:“二十年养阵,终成我血肉……”
“错了。”
小鱼忽然将骨针刺入自己后颈金印,鲜血喷溅间龙脉图骤然逆转:“娘亲的‘破’字,从来不是兵器。”
青光自金印炸裂,林阿阮虚影握住女儿手腕:“是钥匙,开众生贪妄的钥匙。”
温如海尸身突然僵直,龙脉根须反缠其躯。苏锦娘虚影在血浪中尖啸:“你竟敢用我的血引反噬……”
“是你教我的。”
鳞生扯开衣襟,青铜脉纹已化作困龙阵图:“以血养阵二十年,等的便是此刻!”
海天之间雷暴骤歇,三百玉蝉蛹尽数龟裂。苏锦娘残魂被龙脉根须拽入归墟前,最后一声尖笑刺破苍穹:“归墟底下还有……”
“还有你藏的半数魂魄?”
老鲛人临终掷出的采珠刀碎片突然聚拢,刀身映出海底祭坛——三百阴兵正随血浪消散:“阿阮的困龙阵,从来都是双生局!”
晨光穿透血雾时,小鱼攥紧褪色鲛绡。林阿阮绝笔浮现最后一行血字:
“龙脉归墟日,贪妄成空时。”
鳞生拾起焦黑的玉蝉蛹,新生耳鳞泛着淡青:“该去晒晒太阳了。”
“等等。”
小鱼忽然指向海天交界。十二盏鲛灯顺流而至,灯芯裹着片未燃尽的鲛绡:
“因果未了,十载当归。”
海风掠过新生耳鳞,鳞生将玉蝉蛹抛入归墟。
“下次,该换我们设局了。”
海天交界的鲛灯突然炸成血雾,苏锦娘尖笑穿透云霄:";好孩子,且看这真正的《渤海仙居图》!";
小鱼只觉后颈金印灼如烙铁,鳞生拽着她急退:";是画魂术!她要把我们炼成......";话音未落,十二盏鲛灯迸发青光,海面瞬间凝结成泛黄的画绢。
";抓住伞骨!";林阿阮的残音未落,整片海域如被巨手揉皱。小鱼眼睁睁看着鳞生化作墨色人形,自己的衣袖晕染成淡青山水。远处老鲛人临终抛出的采珠刀定格在空中,刀尖一滴血珠正缓缓洇成题跋:
嘉靖四十二年七月初九,陆沧溟绘
";欢迎来到我的画中天地。";苏锦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天穹处浮现她提笔作画的虚影,";你们可知这《渤海仙居图》,本就是为困龙阵炼的容器?";
鳞生试图凝聚水刃,却发现墨色身躯正在消融:";她在用血引同化我们!";
";错了。";小鱼突然旋开伞骨,螺纹处渗出朱砂,";娘亲在伞柄藏了破画诀——";伞尖刺入画绢的刹那,血色涟漪荡开,露出底下真正的景象:
墨色群山在蠕动,每道褶皱里都嵌着玉蝉蛹。青石板路两侧的桃花树生着人眼,枝头悬挂的";果实";竟是缩小的青铜棺。远处楼阁飞檐下,三百个提灯童子齐声吟唱:
画皮描骨终成囚,仙居本是葬魂舟
";小心!";鳞生突然拽倒小鱼。他们方才站立处钻出条墨色蜈蚣,百足竟是细密的银丝。蜈蚣背上坐着个撑伞女子,伞面绘着的《血海嫁衣图》正在渗血。
女子轻笑:";新来的画魂?苏姑姑让我带你们去绣楼。";她伞尖轻点,石板路突然卷起,如舌头般将二人裹向远处的朱红绣楼。
楼内三十六面铜镜同时映出小鱼面容,每面镜中景象皆不同。东首第三镜里,林阿阮正将护心鳞刺入自己脊椎;西侧第七镜中,温如海提着青铜伞骨走向孕妇......
";这些都是苏姑姑的珍藏。";撑伞女子指尖拂过镜面,每触碰一处,镜中便传出凄厉惨叫,";你们也会成为其中一景。";
鳞生突然暴起,墨色手掌穿透女子胸膛,却只带出团朱砂:";是画中灵!";
";答对了。";女子身形在另一面镜中重组,";在这里,我们才是永恒的。";她忽然掀开伞面,三百枚玉蝉蛹倾泻而出,";苏姑姑说,要给你们看个有趣的——";
蛹群在空中拼成困龙阵图,阵眼处赫然是《渤海仙居图》的题跋。小鱼瞳孔骤缩:";嘉靖四十二年......这幅画完成的时间,正是娘亲献祭那年!";
";还不算太笨。";苏锦娘的声音从阵图传来,";你以为林阿阮为何自愿入画?她早知此画要炼成困龙阵的阵眼,特意将半缕魂魄......";
绣楼突然震颤,三十六面铜镜齐齐炸裂。林阿阮的残影从镜屑中浮现:";苏姐姐,你总说我妇人之仁,可知我等的就是此刻?";
她残影握住小鱼的手,伞尖朱砂突然燃起青焰:";破画诀要刺膻中穴,这幅画的命门在......";
";休想!";整座绣楼突然坍塌,墨色梁柱化作百条银丝。撑伞女子尖笑着融入阵图:";子时三刻到了,该让画中日月轮转了!";
天地骤然颠倒,墨色苍穹渗出朱砂雨。雨中行走的路人突然定格,他们的面容开始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玉蝉蛹。鳞生扯着小鱼跃上屋顶,发现远处城楼挂着幅巨型画轴——正是《血海嫁衣图》的放大版,图中新娘盖头下渗出银丝。
";去城楼!";小鱼后颈金印突然发烫,";娘亲的残魂在指引......";
";错了,是我在指引。";苏锦娘的面容浮现在城楼画轴上,嫁衣下摆伸出无数银丝,";你们可知为何画中日月不歇?因为每缕光都是被吞噬的生魂!";
鳞生突然闷哼,墨色身躯浮现青铜脉纹:";她在用困龙阵同化我们......";
";用这个!";小鱼将伞骨刺入他心口,螺纹处弹出一枚骨针。针尖触及脉纹的刹那,整片天地突然静止,墨色山水褪去伪装,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命格符咒。
林阿阮的叹息在符咒间回荡:";苏姐姐,你当年偷换命格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成画中囚?";
";闭嘴!";苏锦娘突然从画轴跃出,真正的身躯竟是由万千银丝织就,";待我吞了这两个新魂,就能......";
她话音戛然而止。小鱼手中的伞骨不知何时已刺入城楼画轴,朱砂正沿着题跋";陆沧溟";三字蔓延:";娘亲说,破画要破名。";
整幅《渤海仙居图》突然自燃,墨色天地在青焰中扭曲。苏锦娘银丝织就的身躯寸寸断裂:";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烈焰吞没终语之际,撑伞女子突然拽住小鱼手腕:";想活命就记住——画中七日,外界一瞬。苏姑姑真身仍在......";
灼热气浪扑面而来,小鱼最后看见的是鳞生化为墨色蝴蝶,翅尖青铜纹路正拼成两行小字:
画中有画
局终非终
焦黑的画绢飘落掌心,小鱼发现背面浮现陌生笔迹:
若见琉璃瞳者,速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