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明白了”顾怀临郑重应下,“多谢刘太医提醒。”
“刘太医,你先下去开药吧,切记,此事万不可让第四个人知晓。”顾凉云淡淡道。
“微臣遵旨。”
刘太医恭敬施礼后离开。
屋中只剩下兄弟俩。
顾凉云拿帕子给姝朵擦拭嘴角残留的血迹,目光温柔,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宝贝。
顾怀临深深凝视着姝朵,轻轻握住她冰冷的指尖。
事关姝朵,两人早已没了先前剑拔弩张的势头,气氛还算是融洽。
半晌,顾怀临低声问道:“朵儿的身子不应该如此羸弱……我不在的这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凉云微垂眼睑,语气平淡:“她怀了你的孩子。”
顾怀临震惊不已:“你……你说什么……”
“在你的死讯传回京中,那时她就怀了你的骨肉。”顾凉云抬眸,眼底闪过一抹酸涩的痛苦。
“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不顾身体的虚弱,坚持生产,可惜不到十月,孩子便提前降生了,她的身子根本遭受不住分娩之痛,至此后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顾凉云声音很轻,似乎在诉说另一个故事般平静从容,只不过那微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顾怀临呆滞地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脑海中乱成一团麻。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顾怀临双拳攥紧,指节泛白。
如果他早几个月回到京城,也许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顾凉云轻笑了一声,“因为我爱她啊,既然是她选择生下腹中胎儿,我又怎么会阻止她……”
“大哥,我从小到大都没曾羡慕过你什么,可这一次,我却如此妒恨你,嫉妒得快要疯掉。”
顾凉云缓步来到顾怀临跟前,“你知道吗?当朵儿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心中是何等高兴……”
泪水滑落眼帘。
他的手颤抖着抚摸姝朵的脸颊,带着无尽眷恋与不舍:“我希望这辈子能陪伴在她身边照料她,疼爱她、陪伴她、保护她,哪怕她不再属于我……”
“这块玉佩是你落在她房里的吧,你是不是从那时起便起了心思……”
顾怀临将手伸向腰间,掏出一枚精致的玉佩,放在桌子上。
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图案,隐约透出古朴沉稳的气息,一看便知非凡品。
“是,我承认,我很早便喜欢上了朵儿。”顾凉云直视顾怀临,毫无愧色:“我原本也只想守在她的身边,看她幸福快乐就好了,可后来你出事,她便心存死志。”
顾凉云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
“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她,彻底放下了所有的顾虑。”顾凉云收敛悲戚神态,展颜微笑:“逼迫她与我在一起,这段时间,是我此生最开心幸福的日子。”
事已至此,顾怀临又如何能说出再多责怪的话语呢?
这时,床上的姝朵嘤咛了一声,显然就要醒来。
“大哥,你留下。”顾凉云背影消失在门外,“她至始至终想见的只有你。”
顾怀临坐在椅子上,怔忡出神。
姝朵眼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而陌生的摆设,耳畔响起久违的呼唤,“朵儿!”
她猛地转动脖颈,循声望去。
顾怀临转而俯下身,亲吻姝朵苍白唇瓣。
“对不起……”顾怀临喃喃道,嗓音沙哑哽咽,“我错了。”
“大人,别哭。”姝朵望着近在咫尺俊美男子,眼圈渐渐红了。
她费力扬起手臂,帮他擦拭眼泪。
“大人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好。”
顾怀临顺势搂住姝朵纤细的肩膀,“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人了,我们还像往常一样相依相伴好吗?”
他的眼睛湿润发热,俊朗的五官染上一层薄雾,越发令人怜惜。
姝朵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也不知在她昏迷的期间,这两兄弟商量了什么,这就解决了她最担心的问题了吗?
“嗯。”她点点头,脸上荡起甜蜜的笑意。
屋外听到里头话语的顾凉云神情陡变,握紧了手掌,眼眶通红,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侯爷。”书童走近,“您没事吧。”
顾凉云背过身,用衣袖狠狠揩去眼角泪痕,强作镇定:“没事。”
“我瞧着侯爷好似不大舒服,要不要请郎中过来瞧瞧?”
“不必,我休息片刻即可,我们走吧。”顾凉云拒绝道。
“是。”
屋内。
“朵儿,你身子虚弱,还是躺着歇着比较好。”
“不必了,我没事。”姝朵抓住他的袖子,努力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只是有些气闷罢了,过段时日便好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被安置在床榻上躺着。
顾怀临仔细替她盖好锦被,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他如今必须找到方法为姝朵续命,时间拖得越久,她也就越危险。
他刚刚踏出院门口,迎面撞上匆忙赶来的姜绾歌。
“侯爷……”姜绾歌急促喊道,脚步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顾怀临神色漠然,冷硬疏远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姜绾歌一愣,脸上浮现羞恼之色,或许是心中暗恨,说出口的话直戳对方的痛处。
“侯爷,你我不过是同病相怜之人罢了,死过一回,自己最爱的人都另嫁他人了,难道你不觉得委屈愤怒吗?”
顾怀临嘴角勾勒出嘲讽的弧度:“本侯正好要找你,和离书一会儿便送到你手中,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
“什么?”姜绾歌不可置信地瞪大杏眼,
“姜小姐,从今以后好自为之。”
顾怀临冷漠转身离开。
姜绾歌愣在原地,脑海嗡鸣不断,整个世界仿佛都坍塌了。
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顾怀临竟然真的敢休了她!
宰相家的嫡长女,名副其实的贵胄千金,竟沦落到被休弃的境地……
很快,和离书便被送到了姜绾歌手中。
她也尝试去顾老夫人面前喧闹,奈何每次去都见不到人,她也算明白,若是没有顾老夫人的准许,顾怀临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姜绾歌心中憋屈至极,却也无计可施,即使她再不甘,从此以后也和国公府再无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