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凝视着她的父亲，语速缓缓地开口：“但我查阅了海克斯飞门之前的收益分配记录，却发现其中并未包含菲罗斯家族。倘若他们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强大，又怎会没有他们的份额？”
吉拉曼恩先生轻咳一声，接着道：“因为菲罗斯家族的最强者，卡密尔?菲罗斯，数年前便离开了皮尔特沃夫，去追寻更为强大的力量了。”
“？”凯特琳的头顶缓缓浮起一个问号，“你们，难道就不担心，她会回来吗？”
吉拉曼恩先生一时语塞。当时议会除去科学院的代表，其余六人为了海克斯飞门的收益分配问题齐聚一堂，会议氛围异常诡异。每个人都希望别人能先提出菲罗斯家族的问题，然而会议直至结束，也无人就此发声。整场会议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悄然通过了决议。
只能说，海克斯飞门所带来的利益实在太过诱人，仿佛让所有人都迷失了心智。再者，卡密尔?菲罗斯离家数年，一直杳无音信，菲罗斯家族的势力也处于保守收缩之态。或许她已在某个危险之地陨落，也未可知。总不能将到手的利益，就这样拱手让人。
何况按照皮尔特沃夫的规矩，菲罗斯家族可未曾向海克斯飞门项目投入过一分一毫！（准确的说，是他们上来就瓜分了投资额，根本就没让菲罗斯家族投钱。）
凯特琳缓缓站起身，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她凝视着这个曾经在她心中无比崇高的法官父亲。此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这种陌生不仅来自于眼前的人，更源自于她对皮城与祖安历史的认知。真实与虚假在她眼前交织，让她无所适从。或许对于她的法官父亲而言，真相与假象并不那么重要，但对她凯特琳来说，这却至关重要。
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带着粉色头发、充满正义感的女孩蔚。但她明确了一点，皮城给予她及其他底城人的伤害，不仅仅是一次两次，而是累积成了一种深深的痛楚。
“我们，其实是，可以帮助祖安的，对吧？”凯特琳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知道蔚一直在旁边倾听。
吉拉曼恩先生皱紧了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帮他们铺设了大型通风系统，来保护他们不受‘灰瘴’的侵袭。我们已经尽力了。”
凯特琳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可‘灰瘴’本来就是由我们皮城的工业活动造成的！我们不能只做一些表面的补救措施就心安理得！”
吉拉曼恩先生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灰瘴’不是我们一家造成的！但只有我们家去帮助了底城人！凯特琳，你要真有那份心，那你就去说服其他家族！不需要让他们倾家荡产，只需要说服他们每个家族都出一点力，真的只需要那么一点点，就能极大的改善底城人的生活状况！但你去试试，看看有没有人会听你的！”
这一刻，凯特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凯特琳就这么低头站在那里，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那紧抿的唇和微微颤抖的下巴。吉拉曼恩先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责备。
她，凯特琳，外在美丽大方，是皮尔特沃夫上流社会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内在坚韧勇敢，拥有着正义善良的品格。人们可以把很多美好的词句堆砌在她身上，但此刻，她却当不了吉拉曼恩家族的继承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可以不需要这么多优点，甚至有些缺点也无可厚非，但她绝不能不把家族的利益当回事。如果她连谁在养育她，谁在支持她，谁是她的亲人，谁又该是她的敌人，她都搞不清楚，那她也就不配当吉拉曼恩家族的女儿。
“自你从底城回来后，一直神思不属。”吉拉曼恩先生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或许是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吧，多出去陪朋友走走。可以多跟杰斯?塔利斯议员接触接触，你们以前关系多好啊。”
“我在祖安看到很多人过的很不好。”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哀伤，“他们生活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每天都在为生存而挣扎。”
吉拉曼恩先生皱了皱眉，显然对凯特琳的执着有些不满：“那你也该去看看皮尔特沃夫的贫民区，那里也有很多人过的很不好。怎么底城人就显得更独特了？我们皮城也有自己的问题，也有自己的贫困人口需要照顾。”
凯特琳抬起头，目光中闪烁着坚定：“可是，他们要求得并不多。我们随便给出一点帮助，他们就能过的更好，不是吗？为什么我们不能伸出援手呢？”
吉拉曼恩先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急：“我说过很多次了，皮尔特沃夫现在危如累卵，我们腹背受敌。祖安的问题不是我们能轻易解决的，而且我们家族也有自己的利益要考虑。你要真想帮到他们，就该去发挥自己的长处，利用你的影响力和智慧去推动改变，而不是在这里逼迫自己的父亲！”
凯特琳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轻声道：“所以，您觉得作为您的女儿现在应该去做什么？”
吉拉曼恩先生看着站在眼前的凯特琳，略作思索后，缓缓开口道：“你应该回到你喜欢的执法队去。家里会帮你运作，帮你成为代理局长。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可以在那里发挥你的才能，展现你的领导力。你可以从家里多取用一些钱财，要想办法让那些执法官尽量多的站到你这边来，这样你才能更好地掌控局面。”
凯特琳皱了皱眉，说道：“是站到您这边来吧？？”
吉拉曼恩先生的脸色一沉，厉声道：“你也是家族的一份子，凯特琳！家族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你应该为家族的未来着想。成为代理局长，不仅是为了家族，更是为了你自己。”
凯特琳摇了摇头，急切地说道：“可那笔钱也可以拿出来交给贫民，他们一定会比那些执法官更加对咱们吉拉曼恩家族心生感激。他们生活在困苦之中，我们只需要稍微伸出援手，就能让他们过得更好。”
吉拉曼恩先生语气急促地反驳道：“我为什么要得到他们的感激？今年又不是选举年！而且，你别把那些贫民想太好了！他们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努力认真地去工作！你以为你把好处交给他们，他们就会感谢你了？不！他们贫瘠的小脑只能记住最近对他们好的人。在背后，他们或许还会埋怨以前那些来给他们送糖的人，为什么这次不来了，一群蛆虫！”
凯特琳被父亲的话震得哑口无言，她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她明白，父亲的话虽然刺耳，但却是现实的写照。然而，她无法接受这种将贫民视为蛆虫的态度，她认为每个人都有值得被尊重和帮助的价值。
吉拉曼恩先生看到凯特琳沉默不语，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身边。他伸出手想拍拍凯特琳的手臂，以示安慰，但凯特琳却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吉拉曼恩先生并没有生气，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轻拍了下凯特琳的手臂，柔声说道：“凯特琳，我明白你的心地善良，你想要帮助那些贫苦的人。但是，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那你首先应该让自己强大起来，而不是在这里怨天尤人。要是哪天，你能让吉拉曼恩家族依靠你来生存，而不是现在这样你要靠家族养活，你才有大声说话的权力！现在去好好洗个澡，放松一下。明天就重回执法队上班，明白吗？”
“我的凯特琳啊！或许你真的非常正直善良，可那是因为你只想做个小小的执法官。假如你坐到了我这个位置上，杀光底城人才能拯救皮尔特沃夫，你又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