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沐涵的办法就是拿出自己当初随手买的一袋夜光贴纸,一一贴在车屁股后面。
夜光贴亮度很低,不打眼。
这样,打头的人戴上夜视仪观察路况,后面的人盯着前车屁股一一跟上。
办法虽笨,速度也没有多快,但总比11路公交车好太多。
头两日,除了偶尔遇见的北棒逃难老百姓,没有看见一点120军的踪迹,就连头顶飞过的尤立克侦察机都很少。
简沐涵一行趁着这段时间,加紧赶路,日夜兼程,休息得很少。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这段路程明显变得崎岖难行,入目所见,皆是连绵雪山,人烟稀少。
并且这里树木稀疏,头顶遮挡物少了,尤立克侦察机反而多了起来。
卫仁冼当机立断,停止前进。
两日未曾见到的李富贵也带着队员折返,他与连长是同样的想法,白日已经不适合行动了。
众人找了一处凸出的山壁,躲在山壁之下。
最里面的位置,自然是简沐涵的。
简沐涵倚在石壁上,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从空间倒出热水,分给大家。
卫仁冼、李宝全等跟在简沐涵身边的战士还好,时不时能喝上一口热水,但脱离队伍几日,全靠吃炒面、吞雪团的李富贵等人,那真是被冻得不轻,
接过玻璃杯,抱在怀里暖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抿上几口。
见大家缓了过来,简沐涵又拿出热汤面,这种天气,只有热汤热水才能叫人舒服些。
第二个七日已过,空间内的物资又一次自动补充。
“我们穿得这么厚都冷得牙齿打颤,不知道他们穿着单衣怎么受得了。”
说话的是队里的通信员,梅应中。
“咱们还能喝上一口热水,吃上热食,他们大概只能啃冻土豆,和着雪吞炒面。”
第一次战役之后,后勤深感土豆的不方便,研发出了新的干粮——炒面。
干吧,没啥营养,但是方便,随时都能吃。
副排长周禄大口吸面,重重咀嚼,发泄着不知名的情绪。
“卫连长,我们是不是走的方向不对?按道理,咱们日夜兼程,还开了汽车、骑了电动车,怎么也能赶上120军的尾巴了吧?”
简沐涵拧着眉毛,她不想去长湖等着29兵团,这天气太冷,早一点将棉衣送到战士们手上,说不定就能多救几个战士的性命。
她曾经做过一篇阅读理解,名叫《冰雕连》,在这零下三四十度的雪原上,冻死人真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真真切切会发生的事情。
“简同志,你放心,我们已经寻到一些踪迹,可以肯定,120军一定走过这段路。”
卫仁冼暗暗瞪了一眼刚刚想说话的李富贵。
想起路上看到的那些小鼓包,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有过作战经验的战士都明白,在条件不足,带不走牺牲战友的情况下,遗体,会就地掩埋,等着日后打了胜仗,带他们回家。
卫仁冼说得肯定,简沐涵也放下心,他们的速度再快点,也许,明天就能追上了。
“休息吧,晚上还要赶路。”
陈意华拍了拍简沐涵的肩。
这几日的形影不离,她们的感情明显好了许多。
“姐姐贴贴!”
简沐涵拿出被子,扑进陈意华怀里。
陈意华从当初的手足无措,到如今能稳稳当当接住小姑娘,替她掖好被子,顺便调整了一个让她舒服的姿势。
这几天很累,大家都累,但除了简沐涵,没有人敢熟睡。
他们的胸前抱着枪,随时警惕。
除了尤立克的飞机,还有山中出没的野兽。
见人睡着,何钧礼掀开被子,轻悄悄挪上前,小心脱掉简沐涵脚上的保暖靴和羊绒袜。
“怎么样?”
即便有着交通工具,但山路难行,被白雪覆盖的山路更难行,大多还是要靠双脚。
从昨晚开始,他们明显感觉到小姑娘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不如之前轻巧。
何钧礼示意她自己看。
白嫩的脚趾因为连续的走路,变得通红,小拇指上因为生了冻疮,肿大了一倍,又因为与鞋袜摩擦,变得溃烂。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右脚下被磨出了水泡,水泡又被磨破,流出脓水,还混着血丝,如果不处理,最终也许会感染。
“这哪是普通冻疮啊!”
陈意华有些心疼,这丫头,当时她发现不对劲问她,她还只说是脚上有冻疮,痒的。
这种小伤,放在他们身上哪是稀疏平常,但到了简同志身上,就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了。
特别是在红肿的伤口与白嫩的脚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情况下。
何钧礼是医生,陈意华是女同志,其余大老爷们则直觉背过身去。
消毒药水被涂上的一瞬间,简沐涵感受到刺痛,皱着眉蹬脚。
四十来个人,顿时大气不敢出。
好半晌,简沐涵不动了,陈意华僵着的身子才软了下来。
“你能不能轻点?”
她极其不悦地看向何钧礼。
何钧礼一手托着小姑娘的脚,一手举着棉签,缓慢吐出一口气,苦笑道:
“这药水本来就有一点刺激性。”
然后,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哼哧哼哧闷笑出声。
“笑什么!”
陈意华压低声音。
“我们,”他眼神示意一圈,“个个跟做贼似的。”
帮简同志处理伤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偏偏要等人家姑娘睡着,才悄悄摸摸偷着处理。
被眼神示意到的人都很尴尬,何医生说得是哈。
“简同志自尊心强,你确定她醒着还会给你处理吗?”
陈意华看得清楚。
一路上,这丫头不允许自己搞一点特殊,事事都要求和大家一样,他们啃冻土豆,她也要求啃冻土豆,他们混着雪水吃炒面,她也要求吃炒面,热水热食,也必须是平均分配。
就连行进速度,也要求不要迁就她,正常行军,自己咬牙硬挺着跟上。
脚下磨出了泡,也是忍着不说。
要是在她醒着的时候处理,她怕是会让所有人把鞋脱了一一检查。
她不想做被特殊照顾的那一个,这种感觉,陈意华懂。
其余人虽然没有陈意华看得明白,但心里也多多少少有点感觉,所以,他们会悄悄放慢脚步,会接受小姑娘的水和食物,也会在即将被抓包时,慌忙无措,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