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想试试挣扎求活的感觉。
他对于痛苦的阈值越来越高了,曾经能被痛苦填上一些的空洞,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扩越大。
君逸临的话给了他启示……挣扎着求活。
翼荡雨没把这些话说出口,说出来了,他应该会愧疚。……愧疚,真是不可思议的词,翼荡雨曾一度以为它只是书本上的符号,从未想过,它会走到现实里。
在他背叛自己曾经的伙伴,却只在冷静思考着,没能把人直接杀死,他要怎么应对对方的报复时,他尤其笃定那个想法。
世上没有愧疚,因为生本就无意义……为了求生而产生的一切行为也没有意义。
翼荡雨垂着眼睑,听着耳边君逸临生气的骂声。说是骂,但翼荡雨真心认为杀伤力太低了,温和得软绵绵了。偏这软绵绵的骂声,比那些尖刀一样刻薄的骂声,更轻易地搅动了翼荡雨的思绪。
“……或许我真的该想想……”为什么要帮君逸临和闾丘竹乐。翼荡雨嘟囔着。
“想什么?”君逸临问,眼神怀疑。
“你什么时候停嘴。”翼荡雨顺嘴回答。
……
“情况怎么样,有不对劲的地方吗?”魁奇路随意问了一句前来报告的下人。
下人垂着头,一点不敢抬头,毕恭毕敬,细看还能发现他腿正在小幅度的颤抖。
“奴才没敢靠近,怕被君大人发现。”
“嗯?”魁奇路尾音上翘,漠不经心的目光落在下人身上,面上却仍是得体的笑容。下人禁不住地尾随直冒寒意,恐惧摄住了他的心神。
“不、不过……屋里传来的争、争吵声很激烈……翼、翼、翼荡雨也叫得……很、很惨……魁大啊——不要杀我!!!”
惊惧的叫声戛然而止。
魁奇路边嚼着晚餐,边思考。慢条斯理地打了个饱嗝,不是很满意地自语道:“蕴含的魔力也太少了,废物一个。不知道君逸临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可惜是尊上的人,不能动。”
“不过,看样子,君逸临那边情况挺正常的,倒是用不着再操心了。”
魁奇路笑着整理好了衣服,离开书房。穿过几扇院门,走过一道又一道回廊,来到岳广文的房间前。放出气息,格外有礼貌地敲了几下。
岳广文打开门,阴沉的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成了冷淡的平静。
魁奇路面无异色地笑道:“岳近侍,近来身体安康否?”
“呵,眼瞎吗?”岳广文扯扯嘴角,讥笑道。他一边的手臂裸露出白骨,大部分白骨还不是他自己的。君逸临说到做到,每天弄碎他一块骨头。他又从其他骨头架子身上取骨头安在自己身上。
“见到你身体安好,我就放心了。”魁奇路笑道。望着岳广文的眼神奇异,含着叫人毛骨悚然的贪婪与渴望。
“不请我进去歇歇吗?岳近侍。我可是很想你。”
想我的肉吧。岳广文冷漠想道,面上也不客气,恶意道:“你还真是胆大,就不怕被你的尊上发现?”
魁奇路轻笑一声,揽着岳广文进了屋:“我相信岳近侍舍不得告状。毕竟等到尊上修为越来越高,你迟早会被抛弃的。仇人未死,自己就死了,可不是叫人欢喜的事。除了我,岳近侍又能选择谁呢,岳近侍当初那么想搭上我,不就是因为清楚这个吗?”
岳广文轻嗤道:“你可比我想象的好引诱多了。”
“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尊上,全身都是骨头,血肉之躯欲望难免多些。”魁奇路说着,手指从岳广文脖颈的皮肤划过,“我倒是更希望去吃君逸临,但尊上看得太紧了。”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家伙。”岳广文狠狠皱眉道,“兴致都要恶心没了。”
“好的。”魁奇路宽容的应许。
……
……
修真界,玄天宗。
楚修铭一回到宗门,立马跑去找濮煦灼,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同时坚定地表示一定要立刻、马上就去北棣城。
去晚了,谁也不敢保证蔚亦言的安全。
望着记忆团里的画面:昏昏沉沉的环境中,景色并不那么容易看清,但那张在灵力光芒下,停留不到一息时间的脸庞,足够让濮煦灼动容了,熟悉的面容,却憔悴苍白得仿佛不久于人世。
“非白夜那个混蛋!”
纵然桑霖东说了自己的真名是桑霖东,但对于绝大多数认识桑霖东的人,他们更乐意叫非白夜而非桑霖东。
好像这样,那种被背叛、欺骗的痛苦心酸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师尊,我也要去!”楚修铭道。
“不行,太危险了!而且你去能顶什么事?!我去!!”濮煦灼想也不想地道,楚修铭沉默着望着他,濮煦灼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身上宗主的身份和责任,几次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去不了……我不能去……”濮煦灼颓丧坐在椅子上。
几息时间后,楚修铭再次开口道:“师尊,我要去。你不让我去,我就偷着去。”
“你……”濮煦灼气结,最终还是挥手道,“行行,让你去!现在赶紧给我滚!懒得看你!”
楚修铭身体放松下来,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生怕濮煦灼反悔。看着楚修铭远去的背影,濮煦灼喃喃自语:“看来徒弟太像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又想到蔚亦言,忍不住心脏骤缩。
“一定要没事啊。”
……
濮煦灼安排的速度很快,楚修铭是中午去的,下午奕烨映就来叫他了。
“就我们两人?”楚修铭看了半天,没见到其他人,忍不住问道。
奕烨映愁着脸道:“不是。北棣城那边情况不明,人去太多,又有可能打草惊蛇。我们两个先去那边查看情况,确定后——”他举起一个阵法盘,“就让其他人直接用阵法传送过去。”
“这边的公务也不可能不管,好些城池都沦陷了。”奕烨映重重叹息,泪水没一会就浸湿了眼眶,再次开口时,嗓音里夹了明显的哭腔,“实乃生灵涂炭,不可忍见之惨景。”
楚修铭:“………呃……炽翎真君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