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空调出风口残留的编钟灰烬在喉间灼烧成苦涩的青铜锈味。
计程车司机在后视镜里露出惶恐神色,方向盘猛地打转停在跨江大桥中段——副驾驶座上的年轻姑娘突然用伞尖抵住他后颈,伞骨缝隙渗出细密的青紫色蛊纹。
";调头去江北船厂。";她腕间的银铃铛撞在金属门把上,三十八种音色同时震碎车窗雨珠。
桥墩阴影里啃食垃圾的野狗突然集体仰头,浑浊眼珠倒映出云层深处旋转的青铜编钟。
废弃船厂的铁门在雨中锈成蛛网状,毛璃踩过门槛时颈后蛊纹突然暴起。
沾满机油的槐树叶从排水沟涌来,每片叶脉都凸起成青紫色血管,缠绕着攀上她的小腿。
那些血管在触及皮肤时突然干瘪,化作细沙坠地拼出个残缺的";商";字——五年前孤儿院火灾现场,院长最后用血写在黑板上的乐律符号。
潮湿的维修车间回荡着某种弦乐器的泛音,生锈吊钩在钢梁上轻轻摇晃。
毛璃掀开防水布时,三十八具人形傀儡齐刷刷转头——它们眼眶里嵌着演唱会工作牌,每张塑料片都拓印着灯光师死亡瞬间扭曲的面容。
最末端的傀儡突然抽搐,后颈皮肤裂开,钻出半截青铜编钟的甬柄。
";宫商角徵羽。";毛璃将伞尖戳进地面,伞面旋转割裂空气发出五声音阶,";你们倒是把乐律刻进人骨了。";她腕间银铃炸成齑粉,蛊纹顺着钢架攀爬成青紫色五线谱,某个高音谱号突然刺入吊钩铁链——整排钢梁轰然坍塌,傀儡们碎裂的关节里涌出裹挟工牌的黑色潮水。
暗处传来编钟闷响,潮湿水渍突然在水泥地漫成八卦阵图。
毛璃后撤时踩碎某个符咒,黄表纸碎片腾空粘合成演唱会门票,票根编号正是宋歌手声带手术那天的日期。
蛊纹在她锁骨处灼出焦痕,维修池底突然浮起三十八盏莲花灯——每盏灯芯都蜷缩着半透明的手指,无名指根部全带着青铜色戒痕。
";找到你了。";毛璃将伞骨刺进莲花灯阵,蛊虫顺着灯油游向暗室通风口。
生锈的排风扇突然加速旋转,切割着涌进来的雨丝奏出埙曲,某个变调处藏着宋歌手成名曲的副歌旋律。
当她扯开通风管滤网时,三十八张演唱会工作牌如刀片袭来,每张塑料片都映出她五年前在孤儿院火场拾取编钟吊坠的画面。
暗室最深处,青铜编钟的甬柄正插在某具傀儡天灵盖。
钟体表面浮凸着蛊纹组成的乐谱,当毛璃伸手触碰时,钟腔内突然伸出半截燃烧的槐树枝——树皮焦黑处拓印着宋歌手声带手术同意书的签名,墨迹在火焰中扭曲成蛊虫。
青铜编钟表面浮动的蛊纹突然扭曲成尖刺,毛璃抽回的手指已然沁出三粒血珠。
血珠坠在燃烧的槐树枝上,竟凝成暗红色冰晶,钟腔内顿时迸发出三十八道尖锐的埙音。
那些嵌在工作牌里的傀儡面容突然开始融化,黑色潮水裹挟着塑料片重新凝聚成七个人形黑影——每个黑影后颈都延伸出青铜锁链,末端消失在维修池翻涌的莲花灯阵里。
";宫调锁魂?";毛璃旋身避开袭来的锁链,伞面被划破的裂痕里簌簌落下青铜粉末。
黑影的移动轨迹在视网膜上拖拽出残影,她突然发现所有傀儡抬手的角度都精确同步——就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操控提线木偶。
腕间重新凝聚的银铃突然爆开,蛊虫组成的五线谱在钢架上疯狂震颤,某个四分休止符的位置突然裂开,掉出半截焦黑的槐树根。
记忆如毒刺扎进太阳穴。
五年前火场里,院长临终前用血画出的商调符号,与此刻维修池底浮起的青铜戒痕完美重叠。
毛璃后撤时撞翻生锈的氧气瓶,金属撞击声惊醒了沉睡在钢梁间的编钟灰烬——那些灰烬突然聚成利刃,擦着她耳际削断三根发丝,钉入墙壁的瞬间竟发出宋歌手成名曲的前奏。
";原来如此。";她突然扯断颈间银链,三十八枚蛊虫顺着锁链爬向黑影。
当第七个黑影被蛊虫缠住的刹那,所有傀儡突然停滞半秒——就是这电光火石的间隙,毛璃的伞尖精准刺入某个黑影肋下。
塑料工作牌应声碎裂,露出内层夹着的半张泛黄乐谱,谱面标注的日期正是宋歌手声带手术前夜。
蛊虫突然发出尖锐嗡鸣,毛璃感觉耳膜几乎被某种古老的编钟律刺穿。
被刺中的黑影突然膨胀,工作牌碎片如刀锋般炸开,在她左臂划出五道平行血痕。
鲜血滴落的瞬间,维修池里的莲花灯突然全部熄灭,三十八盏灯芯里的透明手指同时指向东南角的通风管道。
";想让我过去?";毛璃冷笑,腕间重新凝聚的银铃突然化作长鞭抽向通风口。
生锈的铁皮轰然坍塌,露出后面爬满蛊纹的混凝土墙——墙面上用机油画着的,赫然是五年前孤儿院的平面图,火势蔓延的轨迹与此刻船厂结构完美重合。
暗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毛璃猛然转身,发现三十八具傀儡正以八卦阵型将自己包围。
它们的关节渗出青紫色黏液,在地面汇聚成五线谱的形状,谱面上跳动的音符竟是宋歌手声带手术的每个时间节点。
最诡异的当属高音谱号位置——那里凝聚的黏液正慢慢浮现出秦经纪人慌乱的脸。
";非要逼我掀桌子是吧?";毛璃突然将伞骨拆解成三十八段,沾血的蛊虫立即吸附在金属片上。
当第一段伞骨刺入傀儡眼眶时,整个船厂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编钟合奏,生锈的钢梁簌簌落下红褐色铁屑,在积水里凝成无数个";商";字。
蛊虫顺着伞骨钻进傀儡体内,毛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在那些被操纵的躯壳深处,她";看";到无数青铜色的神经脉络,所有线路最终都汇聚向维修池底的某个坐标——那里沉睡着半枚编钟吊坠,与她颈间戴着的另外半枚本该是完整一对。
";原来你在这里......";她正要冲向维修池,头顶突然炸开惊雷。
雨水混着铁锈味的蛊虫从通风管喷涌而出,在离地两米处凝聚成巨大的五线谱。
谱面上的休止符突然实体化成铁蒺藜,擦着她的小腿嵌入地面,划破的裤管里渗出带着青铜光泽的血。
毛璃踉跄扶住钢架,发现被蛊虫侵蚀的傀儡正在加速腐烂。
它们脱落的下颌骨掉进积水,竟自动拼合成江北船厂的建筑蓝图,某个用红圈标记的仓库位置正在缓缓渗血——那血迹蜿蜒的轨迹,与宋歌手声带手术同意书上的签名笔迹完全一致。
";找到出口了!";她甩出最后三枚银铃,蛊虫组成的屏障暂时挡住追击的黑影。
东南角的排水沟突然涌出裹挟槐树叶的黑色潮水,每片叶子背面都用血画着演唱会安保路线图——马保安当日巡逻的盲区,此刻正闪烁着诡异的青铜光芒。
当毛璃踏进排水沟的瞬间,头顶传来钢筋扭曲的呻吟。
生锈的通风管突然如巨蟒般绞缠下来,管壁内拓印着无数张人脸——全是灯光师临终前最后的表情。
她反手将伞骨钉入管壁,蛊虫顺着裂缝钻进金属内部,顿时激起凄厉的埙音合奏。
";别白费力气了。";暗处的编钟突然发出人声,带着宋歌手唱副歌时的震颤尾音,";当你走进船厂,就已经在演奏我的安魂曲。";生锈的吊钩突然全部坠落,在积水中竖起青铜栅栏,栏杆间隙流动的黑色物质渐渐凝聚成郭警官的警号数字。
毛璃的后背贴上冰凉的混凝土墙,腕间银铃已经碎得只剩最后两枚。
她突然注意到墙缝里嵌着半张黄表纸,纸上的符咒图形正在缓慢渗血——那血迹扩散的轮廓,分明是演唱会门票的防伪水印。
当她的血滴在符咒中央时,整面墙突然浮现出三十八道裂痕,每道裂痕里都蜷缩着半透明的蛊虫。
";抓到你了。";她突然扯下颈间的编钟吊坠,将蛊虫全部引向裂痕深处。
当吊坠与墙体接触的刹那,维修池底突然升起青铜色浓雾,雾中浮现的乐谱竟与五年前黑板上的血痕完全重合。
最末端的音符突然炸开,迸溅出的铁屑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羽";字——正是院长临终前没能写完的最后一个音律符号。
暗室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毛璃趁机冲向浮现的裂缝。
就在她指尖触及光亮的瞬间,整面墙突然渗出青紫色黏液,三十八张演唱会工作牌从黏液里钻出,如铡刀般封死出口。
每张塑料片都映出她此刻的表情,而倒影中的自己,眼角正在缓缓淌下青铜色的泪。
潮湿的穿堂风突然裹着槐花香袭来,毛璃后颈蛊纹突然剧烈灼烧。
在最后一张工作牌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背后缓缓浮现的青铜编钟虚影——钟腔内旋转的,赫然是半枚沾着机油的仓库钥匙。
钥匙齿痕的凹陷处,正渗出宋歌手声带手术时用的麻醉剂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