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蛊虫占据身子的少女最终在阵法的催化下，变成了蛊人。
而原先瘪下去的女子，她的皮囊被长老一把火烧了。
在巫冥崩溃后，族长锁住了他的手脚，关进了先前少女哭泣的那间地牢。
一天后，巫山的尸体被丢到他眼前。
先前拗不过他带他去见巫幽的男子，手脚砍断，做成了人彘，最后活生生被痛死。
“阿冥，这是你身为少主要认清的一点：你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影响别人的生死。”族长笑眯眯地对他说。
巫冥被吓傻了。
他浑浑噩噩地抱着自己缩在地牢角落，不敢看那近在咫尺的人彘。
巫山空荡荡宛若黑洞的两个眼睛，他看一眼就心神俱颤。
“阿姐……”
“阿兄……”
“救救我……”
“小幽……小幽！”巫冥惊恐的哭泣突然一停。
小幽！小幽还在这！
巫冥不知哪来的力量，他爬上光秃秃的石壁，抓住了窗口上的铁栏，疯狂地怒吼：“你们要对小幽做什么！放我出去！”
门外是一个陌生面孔，他眼神冰冷：“冥少主，族长大人让您安静反省。”
巫冥发疯似地捶打着铁栏，最终无力地掉在地上，他痛苦地蜷缩起来：“谁来救救我们……”
阿姐，阿兄，九婴大人……
爹……娘……
巫冥在一整天的刺激下，最终昏了过去。
他再醒来时，眼前不是昏暗的地牢，那个让他恐惧的人彘也不在旁边，他甚至看见了巫幽。
巫冥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柱子上。
脚下是一个祭坛，坛面花里胡哨绘着繁复的纹路，巫冥看不懂。
他只认得熟悉的九婴图腾。
“小幽……”巫冥喃喃道。
他看着巫幽昏迷着，被人也绑在了柱子上，他看到了族长和长老。
所有的长老。
巫冥终于醒了。
他想起了，那个所谓的降临仪式。
族长等人表情平静，待所有人退下后，他上前补足了阵法的最后一笔。
诸位长老肃立在一侧，口中默念祭词。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巫冥看着族长朝巫幽走去，双眼通红疯狂咆哮着，“不准动她！不准动她！不准靠近她！小幽——”
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巫幽缓缓抬起了头，眼神迷茫：“……二哥？唔——”
族长站在祭坛边缘，阵法外侧，用刀刺破了巫幽的心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幽啊——”巫冥真的崩溃了。
他像发狂的小兽，在柱子上拼命挣扎着，脖子朝前方长长伸着，想要去触到祭坛另一边的小小身影。
巫幽只觉痛入骨髓，心口的剧痛锥心刺骨，她眼泪涌出，痛得尖叫。
族长浑浊的双眼牢牢盯着祭坛，直到巫幽的鲜血滴在祭坛上，慢慢覆盖了半个阵法，阵法透出深红的光芒，他才隐隐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疯狂笑容。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
女童的脸痛得扭曲，她的胸口，深蓝和深红的光芒若隐若现，仿佛体内的根骨在发着光。
“小幽啊，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你身怀天灵根，却有一副孱弱的身子，阿冥身体健康，又没有任何灵根灵脉，族长爷爷是为你们好啊，只有身体和灵根俱全的人，才有资格迎接图腾的赐予。”
“而且……谁叫双生子，是你们俩呢？”族长怪异地笑着。
虚空中，云散眼神冰冷：“巫、族。”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两个字记进心里。
“所以，门铜师兄身上的灵根，本来是元宝师姐的。”游不归声音喑哑。
他早已猜到了这场仪式的结局，但亲眼看到，还是有种想闭上眼的冲动。
他之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随着阵法被鲜血激活的进度加快，阵法红光大亮，小巫幽胸前的伤口扩大，一根泛着蓝光的灵根像被某种力量吸引，硬生生破体而出，冲进了巫冥体内，红色的灵根颤动着，也即将冲出。
两人胸前的衣服都被鲜血浸染，巫幽因为极致的痛楚和失血过多，渐渐低下了头颅。
“不止，这个仪式，还有换血哦。”阿离轻声道，“他们想将小巫幽的血也换给小巫冥。”
“不过……”阿离眯眼笑了起来，“他们失败了。”
在巫幽仿佛断气般垂下头颅的一瞬，巫冥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被血红糊住了眼，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裂，他听到了两道稚嫩声音的急切呼唤：“……快……醒来！”
身体灵魂深处仿佛多出了一股力量，一阵黑气从他身上冒出，巫冥发狂地嘶吼着，祭坛上的九婴图腾陡然发出一阵强光，巨大的黑色虚影从他身上浮现，一头黑身青首的巨蛇尖鸣着冲向被图腾力量镇压的族长和长老，破开了一条道。
巫冥挣脱了柱子，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着，冲到了巫幽身前，砍断了灵力绳索，抱起昏迷的巫幽冲出了石室。
巫冥边哭边跑，他的速度极快，内心充盈着愤怒与痛苦，黑蛇直接向上破开石层，缠绕着巫冥冲了出去。
……
“我有一个问题。”游不归突然出声，他看着暴起朝巫冥追去的族长等人道，“巫族人最开始靠图腾得到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几千年前，能让他们背刺九婴，几千年后，能让他们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阿坎和阿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道：“上古妖灵的附魂。”
“？”游不归和云散同时陷入怔忡。
阿离小声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巫族人身上有妖灵先辈们的魂魄，我们的力量可以唤醒他们。”
“后来他们对九婴图腾的信仰淡化，加上妖灵先辈们知道图腾真相后，宁愿魂魄受损也要重新沉眠，巫族人渐渐又失去了这份力量。”
“所以到了现在，妖灵先辈们也只有一点残魂在了。”
巫族人也渐渐变成了普通人族。
“是我们的错。”阿坎垂头很自责，“我们害了他们。”
“不。”云散拍了拍他的头，“你们也是受害者。”
阿坎阿离以赤忱之心待人，是人妖两族延续下来的巫族辜负了他们。
单纯善良从来不是错误，利用这份美好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小巫冥体内是修蛇前辈的神魂，这场仪式的关键时刻，我们唤醒了它。”阿离道，“那个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的力量可以进入小巫冥体内了。”
“是信仰吗？”游不归抿唇道，“巫冥信仰九婴，所以图腾回应他了？”
大概是吧。
云散紧紧跟在巫冥身后。
那个时候，目睹妹妹即将死亡，巫冥的脑子里，大概只有救她一个想法。
而九婴，就是他在绝望崩溃之际能想到的唯一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