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川走出病房,微微转头,只见安染静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中捧着两桶热气腾腾的泡面。
他轻轻走过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接过她手中的泡面。
安染带着些许歉意地解释道:“这么晚了,医院里只剩下这些,将就一下吧。”
路星川回想起刚才安染跟着忙前忙后的情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他看着她,声音里满是温柔:“本来还想请你吃顿大餐的,没想到现在却让你在走廊里和我一起凑合吃泡面。”
安染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有什么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能这样陪着你,也挺好的。”
路星川低头吃了两口面,声音低沉:“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我明明那么恨他,可是听说他得了癌症,我还是想救他。”
安染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吧,血浓于水的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
路星川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们就这样在寂静的走廊里,默默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路星川让安染按时去单位报到,而自己则请了假,留在医院照顾路景辉。
当路景辉在病床上缓缓醒来时,路星川正坐在床边吃着早餐。
他瞥了一眼路景辉,淡淡地问:“你醒了?”
路景辉试图挣扎下床,却被路星川坚定地按回了床上。
“你这个逆子,放开我!我才不住院!”路景辉怒吼着,但显然无法挣脱路星川的束缚。
路星川眼神凌厉如刀,他对着躺在床上的路景辉怒吼:“你再乱动,我就真的让你在医院住到天荒地老!你知道我一直恨你,别逼我做出更绝的事!”
路景辉瞪大眼睛,不甘示弱地回击:“你敢!”声音却略显颤抖。
路星川冷笑一声:“你敢打我,我怎么就不敢打你?别以为你是我老子,我就得怕你!”
路景辉被他的话震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能狠狠地盯着他,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路星川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拿起两个包子,大口吃了起来。
那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路景辉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想吃吗?”路星川戏谑地问。
路景辉别过头去,倔强地不肯看他一眼,却也更显饥饿。
突然,门口传来护士的催促声:“二床的家属,快去交一下费用!”
“知道了!”路星川应了一声,抬手将剩下的两个包子塞到路景辉手里,“我去交费,你给我老实躺着!要是敢跑,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绑也要绑在这里治病!”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病房,留下路景辉一人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握着那两个包子。
当路星川再次回到病房时,路景辉已经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空水杯,两个包子已经不见踪影。
两人相视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午后,医生严肃地将路星川叫到了办公室。
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医生告诉他,路景辉的病情不容乐观,癌细胞正在迅速扩散。
如果保守治疗无效的话,唯一的希望就是路星川能够割肝救父。
听到这个提议,路星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眼神坚定地说:“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路景辉出院以后,路星川每天下班,不再留在学校的宿舍,而是匆匆赶回南湾街那个充满矛盾与纷争的家。
路景辉,虽然被路星川看得死死的,不敢再出去惹是生非,却在家中以另一种方式发泄着他的不满。
他整日里借酒消愁,每当醉意袭来,便会对路星川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
然而,无论路景辉如何闹腾,路星川都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的忍耐,仿佛成了一种无声的抗议,让路景辉更加愤怒。
在路景辉眼中,路星川的沉默不过是一种怜悯,一种让他无法忍受的怜悯。
与此同时,安染的生活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她的新实习单位规模庞大,工作繁忙,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在这里,她没有时间去回忆过去,也没有精力去憧憬未来,只有眼前的工作,让她感到真实而踏实。
安福生终于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厂长,然而这个位置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象中的荣耀与尊严。
厂里的员工们在背后议论纷纷,说他是牺牲女儿的幸福才换取了这个位置。
这些流言蜚语让安福生痛苦不堪,却又无力反驳。
乔若云的电话,安染已经不想再接。
她甚至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更别提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对她来说,“家”这个词已经变得越来越遥远,仿佛已经被忙碌的生活所吞噬。
……
腊月二十四的寒风凛冽,便利店的橱窗前,路星川静静地等待着安染。
没过多久,安染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紧紧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她的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露出了两颗洁白的牙齿,带着些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学长,让你久等了。”
路星川微笑着递给她一杯热牛奶,“没事,先坐下歇歇。”
安染放下饭盒,接过热牛奶,急切地喝了两口,却因为喝得太急而被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路星川立刻轻抚她的背,帮她平复气息,轻声安慰道:“别着急,慢慢喝。”
待安染气息平稳后,她迅速打开保温饭盒,递给了路星川,有些羞涩地说:“学长,生日快乐!我不知道该送什么,就借了季甜家的厨房,给你做了碗面。我的手艺不太好,你凑合着吃,别嫌弃。”
路星川低头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飘着几片鲜嫩的牛肉,几片绿油油的油菜叶,还有一个可爱的太阳形状的荷包蛋。
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个特殊的日子。
他抬头看着安染,声音带着些许哽咽:“你,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安染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那天在医院帮忙缴费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你的身份证。你快吃呀,一会儿凉了。”
路星川凝视着安染,“所以,你这么急匆匆的跑来,就只是为了让我吃一碗面?”
安染看着他,眼神坦然,“嗯。”
路星川心底的柔软再次被触动,他眼含深情:“好,我现在就吃。”
他优雅地夹起一筷子面条,缓缓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仿佛在品味着世间最珍贵的佳肴。
安染紧张地看着他,双手合十,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期待:“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路星川放下筷子,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
安染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开心地说:“真的吗?那你可要多吃点哦!”
“好。”路星川笑着答应,继续埋头品尝那碗面条。
很快,一碗面条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路星川满足地抬起头,看着安染,温柔地说道:“谢谢,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