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镇国公府的李夫人不是到我们家吗?”薛宝钗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啊。”薛姨母说道。
“前几日我去诗会,听其他家的小姐们说,那镇国公府的夫人几乎很少去别的府上拜访做客呢。
母亲你说,她特意来咱们家......”薛宝钗淡淡地说道。
“果然,宝姐儿心下是了然了。她这样聪慧的女儿,我也知道瞒不住她。”薛姨母心下想道。
“这事,你心里有了几分数也罢了,只是母亲总还是觉得你姨母家的婚事更好一些。”薛姨母顿了顿,说道。
“如何母亲总想要我嫁给表弟呢?女子嫁人,比官人大,背后总是会被人笑的,母亲竟不知吗?”薛宝钗想了想,还是直接地说道。
“现下屋中也没有旁人,不过是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和我的文杏在身边,哥哥也不在家中,便跟母亲好好说说吧。
原本打算选到宫中,凭我的才学和品性,总也能一步一步走上去,没成想,唉...这边也算了。
如今有世袭国公府的亲事,母亲便如何非得要看上这姨母家的小儿子呢。”宝钗心里想道。
“闲话听听就算了。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必不会把这种话听到心里去,也不会为此心烦。
你大约是觉得母亲拦着你,不让你嫁到国公府去吧?”薛姨母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问道。
“是,母亲。今儿正好哥哥也不在家,屋中也没有旁人,您就跟我说一说,您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的婚事的?”薛宝钗问道。
“宝钗啊,你虽说才学颇多,可到底年纪还是小些,看事情眼皮子浅了些。这婚事,能一眼看到底的日子是最好的了。
我知你觉得镇国公府的夫人喜欢你,说不准让你嫁给她以后要继承镇国公爵位的大儿子。可你想想,可能吗?她能动让你嫁给她的小儿子的念头,都是好的了。
我们薛家虽然是在户部挂名行商,在皇商里也是排首位的,可到底士农工商,我们这商是排在最末位的。况且,你父亲又已经去了,你哥哥又支撑不起来,如今全靠着老家人撑着这门户不倒。
若你嫁到你姨母家,她到底是你的亲姨母,自小又疼爱你,就算以后母亲我去了,你哥哥作的这薛家门庭没落了,你依旧是荣国府风风光光的宝二奶奶,你姨母照旧会对你一样好,你表弟宝玉的性子最是和善温厚了,必也会像从前一般待你......”
......
德清宫里,各处门边都悬挂了大束的菖蒲、插了艾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抱琴,让人去小厨房看看昨儿我亲手包的粽子蒸好了没有?”元春坐在梳妆台前,让自己的奶嬷嬷给自己盘高髻,自己则看着妆奁盒里拉出来的几层抽屉,想着今儿戴哪对耳环。
“是,贤嫔娘娘。”抱琴应道,转身走到内室外边。
抱琴看到有个小丫鬟正拿着一把紫檀木柄的黑色驼鸟毛掸子在擦拭堂屋方桌后面条案上的一对瓷瓶,便走过去,跟她说道:“这个等会儿再做,先去小厨房看看粽子蒸的怎么样了。”
“是,抱琴姐姐。”那小丫鬟答应了之后把掸子放到了原位,轻手轻脚地快步走了出去,往小厨房去了。
“娘娘,节赐已经让中官送到荣国府了,娘娘放心。”元春的奶嬷嬷秦嬷嬷一边给贤嫔娘娘乌黑的发丝润上玫瑰油,一边缓缓地说道。
“秦嬷嬷,都说了,没人的时候,在咱们内室的时候,便叫我元春。”元春靠在紫檀木的绳编圈椅上,闭着眼,说道。
“这怎么能行,娘娘如今好不容易做了一宫主位,况且又在宫中,要讲规矩。”秦嬷嬷娴熟地把贤嫔娘娘厚厚的发丝一丝不乱地盘绾成髻。
“出了这内室,自是要讲规矩的,在这内室,嬷嬷还是叫我元春吧。离了家,也就嬷嬷能叫我一声闺名。
如今,也不能像在郡王府一样常回家了,只有嬷嬷能这样喊我了。”元春说道,语气略带几分哀婉。
“怎么,我的贤嫔喜欢人叫她的闺名啊?”皇上李允历醒来有一会儿了,听到贤嫔娘娘这样说,自己穿了丝制便鞋,走到了梳妆台边,笑着说道。
“皇上。”秦嬷嬷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元春想要起身,却被皇上轻轻拍了拍肩膀,按在了座位上。
“坐着吧,我给你簪钗子。”皇上允历说道。
......
随着赛龙舟的比赛开始,各个坐于龙舟前头的人开始放起了鞭炮,一时之间,江上锣鼓铙钹声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齐鸣,划桨手随着鼓点,整齐划一地奋力拨动着自己手中的木浆,码头边原本几十艘的龙舟,瞬时间全部都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向江心移动。
鞭炮放完之后,坐于船头的人开始把事先准备好的粽子一一抛入水中,嘴中似乎还念念有词,细听之下,不外乎是求伍神保佑着一方百姓安康、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求屈原保佑国家太平、主明臣贤,老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
“子聿,再快些,旁边的龙舟快超过我们了。”梁文坐在陆子聿的后侧,不顾溅到衣袖上的浪花奋力划着桨,说道。
“鼓手,鼓点再敲快些。”子聿的呼吸没有一丝紊乱,头也不转地镇静地跟身后的鼓手大声喊道。
“是,小陆将军。”扎着红色头巾、穿着红绸金绣背心的鼓手闻言,挥动着肌肉紧实的双臂,把鼓点又敲快了些。
“母亲,你快看,子聿他们那艘龙舟忽然变得好快啊。”黛玉坐在茶楼平台上,看着远处离江心小洲越来越近的龙舟,兴奋地跟坐在自己对面的母亲说道。
“哼,最好他们划得再快些,翻了船,把那个陆家公子泡成一个落汤鸡才好呢。”宝玉坐在黛玉的旁边,手里端着一盏黑漆红边的抹茶碗,心下想道。
“是呢,怕是这次子聿他们又要赢了呢。”林夫人贾敏手中用木叉子叉了一块淡黄色菊花形瓷盘上的祥云形绿豆糕,正要送入口中,听到女儿的话,说道。
“子聿他们肯定会赢的。”黛玉整个身子都伏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激烈的赛事,喃喃地说道。
......
“春纤,给小姐沐浴的香草水煎好了吗?”在芍药院吃过晚饭回来后,雪雁就先去了与内室相连的耳房问道。
“是雪雁姐姐啊。”春纤正指挥着几个大力的丫鬟和婆子往圆木桶里倒水,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过头说道。
“就快好了,一会儿就可以让小姐来浴兰汤了。”春纤说道。
“今儿煎的水足足的,待晚夕小姐睡下了,雪雁姐姐也来洗一洗吧,这本是驱邪避病的节俗,太太让人准备了足量的菖蒲、艾叶、凤仙花呢。
小厮们就算今日当值不能得空沐浴,也遵了太太指示,必是要用这煎了的香草水洗手呢。”
“好,待一会儿小姐沐浴完毕,再卸下了钗环、散了发髻,我们两个便轮流洗了吧。
一会儿,你让下人房那边也多烧些水,让小丫鬟和婆子们都轮流洗了吧。”雪雁笑着说道。
“是,雪雁姐姐。”春纤答应道。
几个丫鬟婆子听到今日香草沐浴也有她们的份儿,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不一会儿便把圆木桶里灌满了足足的香草水。
春纤见水已经装得差不多了,便走上前去把椭圆形木桶两侧的一对木板从下翻折盖了上去,这样热气便不会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