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风沙进了口鼻,姚骞和宁娃都不嫌味重,同时吐了口泥沙,相视一笑,双腿一夹,继续在凌云奔马中感受“冻风得意马蹄疾”的畅快。
回到小院,饭香窜入鼻间,二人连马都没拴就钻进了灶房。姚骞没来得及看哑伯手势,草草洗了手就要捏盘子里的牛肉片时,被进门的云彦一把抓住拉走了。
姚骞“哎”了一声,看见是云彦赶紧闭紧嘴巴,笑眯眯跟着走了。宁娃和哑伯相互看看,露出融和的笑意,开始吃饭。
另一间房里,姚骞嘴里嚼着肉闭着眼微仰下巴让云彦给他把脸,心里的幸福几乎溢出了鼻腔。云彦把擦脏的巾帕摊在姚骞面前,姚骞垂眸瞥了一眼,快速扭身拿起筷子夹肉,嘴里卖好道:“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啊!”
云彦把脸凑到他面前,微微倾身,“只是饭菜香?”
姚骞嚼着肉像小狗似的在他侧脸闻了闻,咽下嘴里的肉,吧唧在那张脸蛋上亲了口,“云哥更香!”
云彦哭笑不得,扭头追逐他的视线,一块肉就送到了嘴边,云彦不负青年所望,含住肉块的时候故意咬住筷子,姚骞轻轻抽出没成功,瞅见云彦如深潭般黑亮的眸子,吓得喉结不住滑动,咽了口唾沫。
这下看的云彦更加燥热了,赶紧坐下给姚骞夹菜,“别光吃肉,夜里该积食了。”
姚骞筷子不停,嘴里含着饭菜絮叨不断:“吃完先别忙,我跟你讲讲我这几天干的事,特别有趣!”
“嗯嗯,李八子跟我说了些。”云彦看他干咽,脸颊都飘红粉了,舀了匙醪糟汤喂到青年嘴边,堵住了那繁忙的嘴巴。
吃完洗完,云彦举着油灯给姚骞开始刮胡子,姚骞几次忍不住要开口,都被云彦以眼神制止了。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姚骞双腿一盘坐在灯下眉飞色舞喋喋不休,云彦努力当好称职的听众,侧耳倾听偶尔提问,姚骞的话匣子越开越大,令心里痒痒的云彦坐的骨头酸。
眼看月上中天了,姚骞还兴奋不已,云彦实在忍不了了,给他嘴里塞了个山楂丸,趁他那一息的安静问:“马上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你有什么想要的,我让人提前置办?”
姚骞双眸一亮,闪过精光,一条胳膊搭在云彦肩膀上,眯着眼问:“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我?”
“满足”二字引起了云彦的警觉,但也没拒绝他,大方允诺:“除了摘星星月亮甚的,能办到的一定办!”
姚骞抿嘴笑得狡猾,轻声道:“能,你肯定能办到!”
云彦猜到了他的诡计,没有挑明,为了配合姚骞的姿势,他肩膀往下压了压歪着头问:“那你说说看,想要什么?”
正襟危坐,姚骞掰正云彦的头,直视他深沉的目光:“我不要星星月亮,我要,在上面。”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急忙解释佯装严厉道:“不是你以前那个上面啊,你休想再用诡计糊弄我!我要——”凑到云彦耳边用气音说了句话,然后大声问:“这个你能办到吧?”
云彦深深看了眼他,露出缱绻的笑容点点头。
姚骞兴奋地恨不得马上过年,一拍大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反悔,这次我说的明明白白,绝不给你狡辩逃避的机会!”
云彦干脆地答应:“好!咱可说好了,只有除夕夜啊,过期不候!”
姚骞摩挲着下巴略作思忖,“哦,你是想说过了子时就不算了吧?没问题!除夕夜就除夕夜!子时之前就要让你服气了!”
云彦但笑不语,看着姚骞在那里鼓舞士气摩拳擦掌,仿佛下一刻就要对他这般那般,没成想,他倏的溜下炕要出门,云彦扭头问他:“干甚去?”
门一开一合留下姚骞没什么说服力的“上茅房。”
云彦扶额轻笑。
一夜暖炕热被,姚骞赖床到巳时,喝了点肉羹,他拿出纸笔开始研墨,云彦询问,他说要给尉保山写信,告诉他大仇已报、家田收回、故乡安稳,看他要不要回来跟自己一起干。写完交给云彦派人送信,抓紧时间和云彦商量起煤炭外销的事,原来的买家云彦倒是知道是谁,但据闻那人只是倒卖的贩子,最终好像有一半给了各地新府军,一半销给洋人在国内的工厂,对此,姚骞断然不能干。
云彦再次思考过自己开办焦化厂的可能,时间太仓促,他没人能办,于是向姚骞推荐了邓显思外祖家的厂子,不料姚骞一口拒绝了。云彦虽想不明白姚骞拒绝的理由,但也不多问。
“估计高苓要插手,得跟宏奇哥提前说一说,看看怎么选定咱中意的人。”姚骞沉吟道。
“不急,你们还是要以操练为主。”云彦温声提醒道。
姚骞眉毛微拧,不自觉叹息,“唉,我也想啊,可他们一帮骑兵,却没几匹马,重新将他们操练成步兵,觉得有点可惜。”
“这有何难,缺马,咱有啊!”云彦捏住青年的下巴半真半假地对他眨了下左眼。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动作,却因为不多见,搅的姚骞春心荡漾,他像受到了蛊惑般,双手轻轻抚上了云彦的眉毛,继而是红唇。二人忍不住又是一顿卿卿我我。
用过午饭,姚骞本打算返回矿山,却被云彦拉着坐在大黑身上,两人共乘一骑出了院门。大黑久不活动,一出镇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载着两个人四蹄生风奔驰在山野中。
别说大黑兴奋,坐在马背上的姚骞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连续多日的神经紧绷终于在这无边天地间尽数释放,好一阵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啊。尤其是后背靠着心爱之人的胸膛,两人的心一起跳一起舞一起回响。
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区域,居然望见了成群的骏马在散步觅食,因为大黑的出现,有些马竟然朝着他们奔腾过来,大黑又提了一档速度,一时间,远处马鬃飞扬,尘土遮天蔽日。耳边风声似浪鼓动耳膜,姚骞闭着眼感受跟大黑一起一落的心潮澎湃,比在山路上那肆意放飞的心情更欢快。云彦及时用衣袖为姚骞挡住口鼻,脸颊贴在青年冰凉的脸上,耳鬓厮磨。
等大黑速度慢下来,姚骞睁开眼,他们已经被骏马围在了中间,而眼前“恢儿恢儿”嘶鸣不断的赫然是小棕父子,旁边还有一匹赤红色母马,一举一动都在照顾小岚。
姚骞瞪大的眼睛从小棕一家身上转向云彦,不太确信地问:“这些马,是你的?”
“我们的。”云彦给他缕了缕额发,青年的短发好似有点太长了,过年再给他修理吧,云彦心想。
大黑跟它们亲切的模样令姚骞心头一动,“大黑大白也是这出去的?”问出这句,他觉得说了句废话,朝着一直对自己喷鼻息的小棕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笑着说:“看到了看到了,好久不见啊小棕,这老婆孩子热——热食槽的小日子过美了吧?”差点说成热炕头,姚骞赶紧咬了咬下唇。
“好久不见小主人!”小棕知道姚骞听不懂自己的马语,不过自己确实很想他,想他一有空就在自己耳边唠叨,不像那个马心人脸的家伙,无聊的很。
姚骞又摸了摸小岚的头,快速扫视一遍,怎么也有300多匹马,太震惊了,这个男人竟然早早就为自己准备战马了,他到底还为自己谋划了什么?
转了一圈,不见马厩,也不见马倌,只能猜测它们是在别处安居,可这数量太多了,超乎了姚骞的理解,便回头贴着云彦下巴问:“云哥,这么多马,到底是哪来的?”
云彦扶在青年腰际的手掌收紧,蛊惑他道:“你若换个年礼,我便告诉你。”
姚骞一想太不划算,睨了眼云彦转身不再使用美男计,转而琢磨起怎么带这些马进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