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探究。
“哦?说来听听。”
贾琮从袖中取出一本装帧精致的册子,双手递给林如海。
“这是我整理的盐政改革方案,其中主要涉及盐票制和晒盐法、反腐清账以及疏导私盐的一些想法和建议。”
林如海接过册子,指尖触到那细腻的纸张,感受到其上工整的字迹。
他翻开册子,目光逐行扫过,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露出几分惊讶。
“这些想法倒是颇为新颖。”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权衡利弊,随后缓缓点头。
“盐票制确实能打破垄断,但推行起来恐怕阻力不小。江南的盐商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至于晒盐法,我倒是第一次听闻,此法若真能奏效,倒是一大善政。”
贾琮微微一笑,语气沉稳,目光坚定:“姑父放心,盐票制的推行我已有所准备,至于晒盐法,我已命人在沿海地区试验,效果颇为显着。”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这反腐清账,我认为这是整顿盐务的关键。盐税折银可以避免中间环节的贪腐,直接将税收纳入国库,减少官员中饱私囊的机会。”
“还有这第四条,若能将这些私盐贩子招安,转化为合法的盐镖,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又能减少私盐的流通。”
林如海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缓缓合上册子,沉吟道:“琮儿,你的这些想法确实颇有见地,若能顺利推行,必能大大缓解江南盐务的积弊。”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目光深邃:“不过,可是给了我不小的压力啊。”
贾琮笑了笑,沉声道:“对于姑父来说,这不过是手到擒来。如果能解决这盐政改革一事,姑父的位子也可以提一提了,我听说这户部侍郎的位置可一直空着呢。”
林如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被他压下。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琮儿,为官之道,当以社稷民生为重,而非汲汲于个人官位的升迁。这盐政改革,关乎国计民生,若能成功推行,于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功绩,位子高低又有何妨。”
贾琮微微颔首,心中对林如海的敬意又多了几分,语气诚恳:“姑父高风亮节,琮儿佩服。”
林如海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贾琮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期许。
“好了,正事谈完了。你与玉儿的事,我也心中有数。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互相扶持,我也就放心了。”
贾琮郑重地点头,目光坚定:“姑父放心,琮儿定不负所托。”
林如海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期许:“去吧,玉儿还在等你。”
贾琮起身行礼,转身离开书房。
......
京城,首辅府。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温体仁那张略显苍老却依旧威严的面容上。
他坐在紫檀木雕花的太师椅上,手中捏着一封密信,眉头紧锁,目光深沉。
“首辅大人,您看这事......”
一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卑躬屈膝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温体仁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将密信缓缓放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望向远处漆黑的夜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为官三十余年,他一贯的风格就是“稳”。
无论是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还是地方上的利益纠葛,他总能以最稳妥的方式处理,既不轻易得罪人,也不轻易放过任何机会。
正因如此,他才能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中屹立不倒,一步步登上首辅之位。
然而,眼前的这封密信,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信中提及江南盐政的动向,尤其是林如海和贾琮联手抄没了一批盐商的家产,动作之大,令人侧目。
更令他警惕的是,密信中还提到,他们似乎正在筹划一场更大的动作,目标直指江南盐务的根本。
温体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向来不喜勋贵,认为这些人不过是仗着祖辈的功勋在朝中横行霸道,毫无治国之才。
尤其是贾琮,年纪轻轻便因军功被封为伯爵,已然让他心生不悦。
当初贾琮封爵之时,他便在朝中使了些绊子,试图压一压这年轻人的风头。
然而,贾琮不仅没有因此沉寂,反而在江南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贾琮......林如海......”
温体仁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放下密信,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贾琮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魄力,倒是难得。不过,盐政之事牵涉甚广,岂是他一个武勋子弟能轻易插手的?”
那商人闻言,连忙附和道:“首辅大人英明!贾琮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里懂得盐务的复杂?只是他背后有林如海撑腰,若是任由他胡来,恐怕......”
温体仁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林如海虽有些声望,但还不足以撼动大局。倒是贾琮,此人不可小觑。他能在短短时间如此魄力出手,可见其心志不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过,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太过锋芒毕露,未必是好事。”
那商人听出了温体仁话中的深意,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低声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
“江南盐务,牵一发而动全身。”
温体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那商人,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寒意。
“贾琮和林如海的动作,已然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你回去告诉那些人,静观其变即可。”
那商人连忙点头哈腰:“是,是,首辅大人高瞻远瞩,小人佩服!”
温体仁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商人,语气陡然严厉:“不过,你们也要记住,做事要有分寸。若是闹得太过,连我也保不住你们。”
那商人被温体仁的目光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连声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绝不会给首辅大人添麻烦!”
温体仁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去吧,记住我的话。”
那商人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直到走出书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快步离开了首辅府。
书房内,温体仁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目光落在桌上的密信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贾代善,你倒是有个好孙子。”
他伸手拿起密信,轻轻一抖,信纸在烛火中化为灰烬。
“哼,且让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明白,这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岂是他能随意摆弄的。”
温体仁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深不可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