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不诲踩在软绵绵的尸身上,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归姝,悠闲地拍了一下手掌。
他身后的棺材里冒出一股浓浓的青雾,还伴随着一阵像是野兽发出的咆哮声,地面都震动了起来,观战台上有些胆小的人甚至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归姝神色无比平静。
阴不诲轻笑一声,红唇一勾。
顿时棺材直接碎裂开来,一个黑影飞速窜出,直直扑向归姝。
这可是仅次于不化骨的伏尸,连整个枯骨堂都没有几具,他用精血喂养了几十年,早就“人尸合一”,控制自如,他倒要看看归姝怎么躲。
他定要她身首异处。
阴不诲闭上眼睛,神情沉醉,他已经准备好了欣赏归姝美妙的哀鸣。
他的确听到了一声哀鸣。
不过不是归姝的,而是伏尸的。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伏尸的头颅被归姝提在手里,而伏尸的身体散落在十米开外。
伏尸已经略通人性,表情痛苦,它十分可怜地叫着,“主人……主人……”
阴不诲的心都要碎了。
而归姝温柔一笑,笑容浅淡,仿佛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只伏尸的头颅是主动跳到她手里的。
论控尸,归姝才是祖宗,因为她不是人,是真正的尸,纵使阴不诲几乎做到了人尸合一,可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尸。
归姝从尸山血海中踏出来,气势摄人,伏尸在棺材里便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它蜷缩在棺材里颤着身子发出低鸣,只不过阴不诲太过高傲,以至于忽略了伏尸的预警,反而频频下达全速攻击的指令,这才让原本还能撑一下的伏尸碎得那么快。
阴不诲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笑,他强撑着将伏尸收进棺材里,然后抹了一下唇上因为反噬而涌出来的血,将胭脂色抹匀了,让血为他作唇妆。
至少他还有这张脸能看,这是他竭力维持的最后体面。
幽冥宫果然不容小觑啊。
一时大意。
阴不诲被淘汰了,魔道前二归属于归姝和归戚,只要再比试一场,决赛的人选就能出来。
“我弃权。”归姝潇洒离场。
阴不诲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龟裂,魔宗没有输的说法,输就是死,现在居然能弃权,那他叫门中弟子排队自杀算什么,算他枯骨堂人多吗?
归戚背着手,从容信步上了台。
计鹳一瞬间有些迷茫,归戚上去做什么,按照规定,仙宗魔道各决出首名后,是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的。
看着归戚泛起的笑,他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没等他开口把人赶下去,归戚便非常嚣张地扫视了一眼对面的仙宗弟子,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归戚唇角噙着一抹笑,表情不怀好意,她阴森森道,“真没意思啊。”
“真没意思啊。”
如恶魔低语,计鹳心中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归戚抬起眼皮,音量提高,“仙宗大老远地把我们请过来,就为了看我们魔道弟子相互厮杀吗?”
她甩了甩鞭子,嘲讽一笑,“我看是你们怕了,所以不敢在决赛以外的地方让我们魔道
和你们堂堂正正地打,不是我说,你们仙宗弟子的骨头都软极了,根本受不起我一鞭。”
仙宗席位的方向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其实已经不算是私语了,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话。
归戚刚刚的眼神就已经冒犯到了很多人,这话更是直接贴着仙宗众人的脸骂。
许多人本来就瞧不上这些魔修,甚至觉得魔域比凡人界更差,毕竟凡人界还能出几个有仙缘的,都是修仙的,而魔域一堆修魔的、养蛊的、下毒的、赶尸的、采补的,修炼的魔气也并非修真界主流的灵气。
人群中隐隐传来这样的声音,“若是大师姐和狂刀门的姬如沛上场,她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即刻收拾行李跑回魔域了,还能站在这里放话。”
此言甚是,有不少人跟着点头,十分赞同。
计鹳悄悄看了眼端坐上首的计鹤,见他面无表情,也知他被这猖狂的魔修狠狠冒犯到了,他站起来,冷声道,“魔道小儿,岂敢嚣张?”
归戚就等他这句话,她冷笑一声,“嚣张?”
“嚣张也得有本事嚣张,我有这个本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
她对着仙宗前十的席位随便点了六七个,轻蔑地勾了勾手指,“你们上来啊,上来试一试就知道我有没有嚣张的本事了。”
计鹳面色铁青,“大比规定仙宗和魔道各自选出第一进入决赛,最后才争夺大比的魁首,规矩岂容你一小小魔修擅改?”
他的意思是不同意。
若是随便被挑衅几句便改动规则,那仙宗颜面何存。
他站起身来,想直接把归戚赶下比武台,直到灵力碰了壁,他才想起比武台上的防御屏障。
本来是用来防止场外人士干扰大比过程的屏障,此刻却成了让猖狂魔修继续作乱的底气。
他也不好意思以尊贵的一宗长老之身直接走上比武台,不顾体面地将魔族小辈轰下台,于是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试图用目光将归戚逼退。
火候不够啊,归戚继续以言语相激,她眯起眼睛,“呦呦呦,该不会是怕了吧。”
她掷地有声,“一群废物。”
“不敢上台就直说,老娘也不是不能放过你们这群蠢货,不过我看你们都胆怯到不敢应战了,想必也没什么实力。”
“修真界干脆就直接举宗搬出东南西北中五州,将它们送给我们魔域当赔礼,然后迁到凡人界,凡人一州你们一州。”
“哈哈哈,各大仙宗早就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把五个大宗门塞到一个小州里,只怕你们会斗得更厉害吧,唔,让我猜一猜,应该没过几天就会原地解体吧。”
她像连珠炮一样输出一堆,魔道的弟子们听着听着都默默露出了暖心的微笑,就连枯骨堂棺材里躺的僵尸都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