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居然死了。
情绪大起大落之间,扶玉一下就晕了过去。
阿霜接住他软绵绵的身子,把人放在床上,才抬头问道,“怎么死的?”
“探子传回来消息说,一个月前扶余国主就感染了风寒,本来不是大病,但国主已年事已高,政务繁多,冬日里又吹了冷风,还强撑着,结果一病不起,熬了两三夜就去世了。”
“原来如此。”
阿霜领着空云,到了旁边的屏风后面,免得吵着扶玉。
她问道,“国主死去的消息,还有多少人知道?”
“有几个扶余国的宗室知道,已经被先前安排在扶余国都城的人控制了起来。”
阿霜点点头,赞同道,“国主死去的消息若是传出,扶余国必然大乱,你做得很好。”
她拿出令牌放到空云手心,“扶余国虽然富裕但国力孱弱,国内一乱只怕会引得北蛮觊觎,扶余是扶玉的母国,我不能坐视不管,这令牌可以号令驻扎在海上的军队,你速速乘船去往扶余国,将扶余控制起来。”
空云随她出生入死,区区扶余不过手到擒来。
而且,不仅是海上出兵,她还会派遣一支军队,从陆上支援,去扶余的路上所需要经过的番邦小国,皆是她大盛的臣属。
将令牌交到空云手里,阿霜透过屏风 ,温柔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扶玉,“虽然失去了至亲,但他将会得到的,却是整个扶余国。”
“从前,国主宁愿为扶玉找一个配偶,也不愿将皇位传给他,如今,我要在她头七之日,将扶余国送到他的手里。”
扶余国的土地会成为盛国的国土,扶余国的百姓会成为盛国的子民,而扶玉,是她盛国的皇夫,盛国最尊贵的男人。
她会让扶余国成为盛国的一个州,而扶玉,会成为扶余州的州牧,军政大事虽与他不相干,但一州财富却可任他攫取。
空云低着头,心想,陛下从未对人如此偏爱过。
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了。
吩咐了空云之后,阿霜又唤来了御医来为扶玉诊治。
“陛下,皇夫本就身体孱弱,郁结于心,如今又大喜大悲,情绪反复,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
阿霜神色凝重,令她开了几剂安神与养生的药方,才让她退下。
然后,阿霜就默默坐在扶玉的床前,看着他安然睡去的模样,静静待了一夜。
第二日,天光破晓,快到上朝的时辰时,扶玉才醒了过来,他做了个噩梦,而一睁开眼睛,昨夜残存的悲伤就一涌而上,他刚要流泪,就被阿霜抱住。
她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扶余国的事我已经叫人去解决了,绝不会让扶余落入贼人的手中,你放心。”
扶玉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地回抱住她。
阿霜想必一夜没睡。
自己只需要为失去母皇而伤心,而阿霜作为一国之主,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他得承认,在听到母皇死讯时,他所关注的是:死去的那个人是他的母亲,而不是扶余国的国主。他没有想过,失去母皇,扶余国的子民会如何。
“谢谢你,阿霜。”扶玉的眸子除了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爱意,还多了一分崇敬。
从此以后,他也要跟上阿霜的脚步,做好盛国的皇夫,为阿霜免去后顾之忧。
阿霜欣慰地摸摸他的脑袋。
此时,窗外的钟响了五声。
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扶玉爬起来,“我来帮你更衣吧。”
阿霜将他按回去,“不用了,你身子不好,这种小事,下人来就可以了。”
扶玉眼中露出一丝迷茫,在扶余国的时候,父亲就会为母皇更衣。不过,阿霜不让自己做,应该是心疼自己的身体吧。
扶玉坐在床上,看见侍从跪在阿霜身前为她整理衣摆,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仔细一瞧那人的脸,发现那是个上了年纪且姿色平平的男子,才又高兴起来,目送着阿霜离去。
……
等下了朝,批完所有奏折,接见完大臣,阿霜就去了扶玉宫里。
“今日是正月初一,我们去宫外微服私访怎么样?”
阿霜知道,尽管扶玉嘴上不说,但眉眼间还是有伤怀之色。
在王府的时候,他就很喜欢出府去玩。后来朝中氛围紧张,才渐渐不去了,如今她晚上能挤出时间,希望这次出宫,能让他开心一点。
“真的吗?”扶玉脸上露出惊喜,他又有些犹豫,“那些御史会不会弹劾我们啊。”
“不会的。”阿霜摇头,“我们偷偷出去,她们不会发现。”
即使发现又如何,朝中皆已换上了她的人,御史只是帝王的喉舌,即使正面遇上,她们也只会说阿霜这是与民同乐。
“好!”扶玉脸上跃起喜色,他抓住阿霜的手,“我想吃年糕!”
“好好好,都随你。”
阿霜宠溺地拉着他的手,而身后,则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一堆暗卫。
到了街上,已经许久没有出来的扶玉看什么都新鲜,看中了就买下,身后两三个乔装打扮的侍卫手上肩上都是他买下的东西。
突然,阿霜遮住他的眼睛,将他带到河边。
扶玉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只见满天的焰火在黑暗中炸开,无比炫目。
“给你的惊喜。”
扶玉害羞地快速往她脸上一啄,然后背过身不好意思地掩面。
阿霜拉着他的手,让他转过身来,然后吻在他的嘴角上。
扶玉的嘴角一直止不住地上扬。
两人十指相扣,穿梭在夜市中。
大街小巷中人来人往,扶玉如走马观花般四处玩赏,不知怎的,他好像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雾蓝色的眼睛。
阴森森的,像阴魂不散的鬼,又像贪婪的蛇。
潜藏在暗处,咀嚼着他与阿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