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啦呲啦！
咕噜咕噜！
……
鼎内霞光弥漫，不断传来古怪的声音。
“这声响怎么弄的像是炒菜似的。”
大青牛嘀咕着。
“憋出声。”
沙哑的声音响起。
黄九霄探着脖子，死死的盯着鼎中，眼神复杂。
大青牛打了个哈欠，目光扫过全场，每个人都面露凝重，注意力都不在声响上，一道道神识降临在大鼎上空，聚精会神的看着。
随着鼎内声音响动，光芒内敛，东西两柄剑体，已经显露出模样。
两柄都是重剑，色泽呈黑。
轮廓、浮纹、刃锋……
都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差别。
剑身上不时闪动的灵气波澜，如山似海，澎湃至极。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样一通乱炼，怎么可能炼的出八品剑器！”
“器灵？我是器灵？！竟然还有器灵诞生！？”
“苍天不公啊！！”
左边的剑身猛然震颤起来，一道熟悉的影子，从剑刃上窜了出来，疯狂的叫嚷着。
随着他的叫嚷，剑身摇曳，将鼎下的废液掀的四溅，一些晶莹液体飞溅到右边剑身上。
右边的剑身迅速震颤了起来，又一道影子出现：“滚远一点！弄脏我了，真是晦气。”
左边器灵的声音更加疯狂了：“两柄都出现器灵了？为什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它张牙舞爪，咆哮着向鼎上站着的白发少年咆哮而去。
“吵死了。”
突然，一声厉喝。
这只器灵，突然崩溃，一道恐怖的淡红光芒降临，锋锐到了极点，将他搅了个粉碎。
所有人震惊的看向开口之人。
佝偻着身子，像一个老农的黄九霄，那张蜡黄的脸色染起不健康的红，他一双眼看向楚云：“你，你这么做是……”
楚云表情平静，看了一眼下方两柄八品剑器：“如你所见，非常简单的对照法。”
“懒得弄多了，就搞了两柄。”
“手法没变，材料用的差了些，不过最后也差不多，也达到八品了。”
“一柄用了条命来投鼎铸剑，另一条就用了些血。”
楚云分别指着两柄：“我刻意控制了一下，这两柄剑，目前看来，好像没什么太大差别。”
“哦，也不是。”
“我的法力质量太高了，搞了两个小生命出来。”
楚云想了一下，抬手一抹，把右边那只外形和虞中正极像的器灵抹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基本复刻了。”
他在说什么？
大青牛眨眨眼，陷入思考。
另一旁，所有的虞家强者，都虎躯一震，瞳孔扩散。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一言不发的黄九霄。
滴答，滴答。
冷汗，从每个人的额上滴落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
大青牛开口道：“我说这两柄八品新剑那么眼熟，和黄老头你的道侣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不管投不投炉，用不用人命去铸造，结果其实没太大区别是吧？”
“那你当年那位道侣，死得可有些冤啊！”
“闭嘴。”
黄九霄冷喝一声，目光和楚云对视，声音愈发沙哑：“那请教前辈，为何我的剑没器灵诞生？”
楚云摊手：“水平差了些吧。”
黄九霄：“……”
他苦涩一笑，又问道：“那前辈，虞玄九炼可有记载此事？”
“那倒没有，不过我早前帮你问过了。”
“那个器灵应当是知道的。”
“拿命来铸剑，这种属于是土法，没什么技术含量。”
“就算不用血炼，用好几种材料，其实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楚云指了指左边的重剑。
黄九霄躬了躬手：“多谢前辈解惑，我懂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虞家一众强者。
那些虞家强者，显然也都懂了，面色苍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看向正中心的血人。
“老丈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黄九霄缓缓迈步，凌空向虞中正走去。
虞中正也顾不得痛了，他喊道：“九霄，我也不知晓命炼和血炼没有任何区别。”
“唉。”
“你不知道没关系，心儿在铸剑一道上天分是不差的，当年好像已经到六炼了吧。”
“虽然还不如虞司空，但以她的聪慧，不应当不明白这个道理。”
“命炼和血炼都一样，甚至用材料都能替代最重要的一环。”
“为什么她一定要投炉铸剑呢？甚至都不和我商量商量。”
“老丈人，当年我和心儿成婚前，你就百般刁难，说是什么考验。”
“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咧，我很差吗？你虞家凭什么不同意？”
“现在想来，心儿的事，应当和你脱不了关系，能不能解释一下。”
黄九霄的声音很平静，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虞中正却只觉得心跳都快停滞了，他的元婴、神识，都被一股恐怖的气息锁死了。
他知道事情终于还是败露了。
但他不想就这样认命！
他看向了虞烟，神识传音过去：“烟儿，为父还不能死。”
“当年之事，你应当也知道为父的苦衷。”
“我们忘情教是绝不容许太古神剑阁成长起一位绝世剑神的，你姐姐必须要牺牲。”
“只是没想到斩了虞心，坏他道心，依旧能成长起来。”
“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以后，这件事还会败露。”
“现在到你牺牲的时候了。”
虞烟咬唇，面色冰寒一片。
她看着那个佝偻着腰的老农，眼神复杂，终于她踏出了一步，拦在了虞中正身前。
袖袍抬起，一枚同心结，落到掌心，向他递去：“姐夫，当年姐姐之死另有苦衷，这是她送……”
嗤。
一声轻响。
虞烟眸子睁大，眼里尽是惘然。
从她的眉心中线起，一条细线突兀出现，从上到下，刹那间，她的身子成了两半。
元神寂灭前，她听到了黄九霄平静的声音：“我问的不是你。”
黄九霄从虞烟尸身中间走过，看着虞中正，枯干的手指抓着一个淡黑的娃娃，表面龟裂，布满裂纹，毫无生气。
那是虞烟碎掉的元婴，裂缝间飘摇出一缕缕黑气。
“魔气。”
“看来其实也无须再问了。”
黄九霄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在虞中正脸上。
“不，九霄，听我解释。”
“去下边解释吧。”
枯干的手掌，豁然一拍。
虞中正身形爆开！
一只漆黑的元婴，化出白光，向着远方遁去。
黄九霄看了一眼，漆黑元婴爆炸。
虞中正，陨。
见到这一幕，虞家的强者们都惊恐的看着黄九霄。
黄九霄也看了过来。
那双浑浊的眼，变得如鹰一样锐利。
“老剑神，不要，我们不是魔修，我们与魔教没关系。”
“我们不知情啊！”
“……”
这些虞家强者都大喊出声，化身流光，使出各种手段，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黄九霄没有言语，扬起手臂。
指尖虚划，这片天地间，出现了无数的弧线。
锋芒毕露。
所有的流光，同一时间被弧线贯穿，化为死寂。
轰隆隆！
弧线还未停止，这座秘境被他洞穿。
天地开始摇晃起来，灵气迅速干涸。
秘境里的元火，也熄灭了。
黄九霄的银发发端，逐渐化作丝丝紫黑，双瞳也泛起了浓雾。
他的指尖再次抬起，跃过头顶，一团铅球大的青紫光团，噼啪作响。
一只手掌，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
“好了。”
“再这样下去，你要入魔了。”
温和的声音响起的瞬间，黄九霄身体一颤。
那股锋芒毕露的气息，刹那消散，就连紫黑的发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
“多谢前辈。”
黄九霄双眼看向白衣少年，对上那对澄澈的眸子，心头有些复杂。
“不用，我还要用你来讲道。”
“你如果入魔了，还要多花费一些手脚。”
听到楚云直截了当的话，黄九霄苦涩一笑：“前辈我说过了，我立下了天道大誓。”
“天道大誓是可以解的。”
牛奔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老头，做人不能太死板，你弃剑道，是因为你道侣以身铸剑，让你对剑道产生了怀疑。”
“现在揭开了真相，你道侣是被害死的，又不是自己投炉死的，这不就是皆大欢喜了吗？”
回答牛奔奔的是一道青色神光。
轰隆。
牛奔奔在半空倒转了几圈，骂骂咧咧：“他娘的，好心劝你，你冲老子发什么脾气。”
又是一道青色神光爆了过去。
牛奔奔也怒了，牛身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虚影。
“停下。”
眼看一场大战要起，楚云各自拍了一巴掌，顿时一人一牛都轰隆落地，安静了下来。
楚云身形再闪，又出现在了黄九霄的面前：“拿着，你的东西。”
黄九霄抬手接过。
殷红丝线交错缠绕成环，中央菱形精巧，珠穗轻垂，满是缱绻。
一条同心结。
这是……刚才虞烟拿出来的东西。
她刚才说，这才是当年心儿送的东西……
黄九霄怔了一下，泪珠溢出眼眶。
“人死了，未必不能复生。”
楚云声音幽幽响起。
黄九霄蓦然抬头：“请前辈指教。”
楚云想了想穿越前看过的很多玄幻小说桥段，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修炼到至高境界，逆转生死，应该是没问题的，你可以试试。”
“只靠那个什么情道，不太靠谱。”
“不过你在剑道上的天赋还算可以，我觉得有这个机会。”
黄九霄陷入沉默。
修炼到至高境界，能逆转生死吗？
他曾翻遍九州任何典籍，都没有记载过这种事情。
但说出这话的，是来自上界的无上存在，可信度太高了。
要试试吗？
黄九霄叩问自己。
他的心其实早就死了。
曾经产生过无数次怀疑，修炼的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区区一柄剑，能够让那个傻姑娘永远的离开了他。
自那时起，他看到除黑剑外的所有剑，都十分厌恶。
现在。
他握紧手里的同心结，心结解开了。
他要重新捡起剑，重新上路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语。
楚云也不急，挥手一抬。
掌心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将虞家的所有宝物全都吸进了丹田。
“前辈，我想重走剑道。”
沙哑的声音响起。
楚云看了过去，发现黄九霄的脸上，沟壑少了许多，眉宇变得年轻了最少十岁。
相由心生，修士的外相是由心境决定。
“看来你想通了。”
“怎么才能解除之前发下的天道大誓？”
“简单，只要你愿意就好，站着不要动。”
楚云笑了笑，抬手压在黄九霄的脑袋上。
隆隆隆！
……
黄九霄听到耳旁传来风雷之音。
一旁飞来的大青牛头皮都在发麻，他看到了什么？
黄九霄的头顶上，一道巨大的银色轮廓出现。
妈的！
那是天道显形吗？
他瞪大眼，那银色轮廓释放出的气息，他太熟悉了！
和禁区里法阵的天道气息，极其相似。
牛奔奔看着楚云就这么抬起手掌，像拍苍蝇一样，猛然拍了下去！
轰隆！
银色轮廓爆炸！
一片银色的粉末，像萤火虫一样爆散！
“好了。”
“天道大誓应该解除了。”
楚云拍了拍手掌，对黄九霄说道。
黄九霄怔怔的看着四周散落的银光，也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
天道大誓，说解开就解开了！
体外那些一直跟随着他，却无法进入的剑意，汹涌钻进体内。
剑道，重回！
但黄九霄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到底有多强？”
不等细想，楚云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可以给我讲讲你的剑道了吗？”
“可以。”
黄九霄连忙拍着胸膛说道：“前辈想听多久，我都讲给前辈听。”
他当即不假思索的开始阐述自己的剑道，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叮！】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