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塔那托斯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的，哈迪斯起身，从放在一旁的衣服当中拿出来魔法袋子，掏出来几瓶酒，抱着这几瓶酒回到温泉里，伸手递出一瓶酒给好友，道：“喝点酒吧。待会我给你做烧鸡。”
他们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然后过来泡温泉，这泡完温泉，自然的就要填饱肚子了。
「唉……算了。」
塔那托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却也还是尊重好友的想法，伸手接过哈迪斯递过来的酒，打开瓶塞一口闷了下去。
醇厚馥郁的酒香，在口腔里弥漫。
觉得这酒的味道很不错，但跟以前哈迪斯带过来的酒味道不一样，好像多了点蜂蜜的甜味和花香的味道，塔那托斯略感兴趣的随口问了句：“这是谁酿的？”
怎么口味这么特别？好像没喝过谁酿的酒是这个味道。
哈迪斯正好也在喝酒，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一滴红色的酒液从嘴角溢出来，他赶紧伸手擦了擦，回道：“是我酿的，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在里面加了一些蜂蜜，还加了一些百合花的花瓣。”
之前深渊神送给哈迪斯的那几坛酒已经被喝光了，按照希腊神经常开宴会的习俗，家中是必须要常备酒水的，所以他叫暗精灵们去采办一些酒水。
但是说实话，从暗精灵集会上面买来的酒的味道，对于神而言是有一点怪的，冥神和夜神又没有开集会买卖东西的习惯，而且他们也不喜欢酿酒，所以哈迪斯只好自己酿酒了。
好在他‘前世’小时候在农村的日子，没少看见姥爷在酿什么桃花酒、桃子酒、苹果酒、杏子酒之类的，所以对酿酒的步骤和做法都很熟悉。
不过，要不是这一次的事，他都不知道原来暗精灵的口味和神明是有差别的。
塔那托斯一听这酒是好友酿的，毫不吝啬地夸奖：“很棒，这酒很好喝！”
顿了下，他又补充道：“我很喜欢这种味道。”
塔那托斯以前喝过的所有酒，无论是葡萄酒还是其他的果酒都是原味的，没有谁想过要往里面加蜂蜜。
现在哈迪斯这么一调配，还加了花瓣上去，使得葡萄酒原本单调的口感变得极为丰富，他现在才发觉这样喝才是最符合他胃口的。
现在想想，以前他喝葡萄酒的时候，自己其实是不喜欢这个味道的，觉得口感和香味都十分的寡淡，可只要他一问出来别的神是否跟他有同样的感觉时，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啊，我觉得还挺好喝的’。
多问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答案，渐渐地他就觉得是自己口味异于别的神，所以才会这么觉得。
现在一喝哈迪斯酿的口感这么丰富的葡萄酒，他想自己或许是喜欢这种口感比较有层次的食物。
就好像之前在泰坦之战当中，哈迪斯一有空就会主动下厨做饭——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吃他做的，因为他用的食材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作为哈迪斯的好友，他又不想让好友太过尴尬了，于是就尝试着吃了一口。
因为好友做的菜味道不错，而且口感都很丰富，他就爱上了，连带着他弟弟修谱诺斯也喜欢上哈迪斯做的菜肴。
只是他不免好奇：“哈迪斯，我记得你好像不太能喝酒，怎么想过要自己酿酒呢？”
就算他之前跟好友说过，要他必须改掉酒量浅的毛病，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来找他一起练酒量——可是按照他对好友的了解，哈迪斯不像是会自己主动酿酒的人啊！
哈迪斯喝了一口酒，回道：“本来没想着自己酿酒的，只是我叫侍女们去集会买酒，那买回来的酒味道居然像胡萝卜汁…”
天知道为什么葡萄酒的味道会像胡萝卜汁！
可能真的是暗精灵们的口味，特别的与众不同吧。
塔那托斯被逗笑了，“他们该不会搞错了葡萄和胡萝卜吧？”
“或许真的是这样。”
他记得这个希腊神话世界有许多植物跟后世的现代不一样，好像有一些萝卜的品种，跟葡萄外形是相似的。
所以说不准暗精灵他们真的搞错了植物品种。
或者是冥界有一些品种的葡萄，味道就像胡萝卜？
虽然哈迪斯来冥界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说实话，冥界的食物他还真没吃过几个。
原因就是不喜欢在体内留下死亡之气，毕竟现在的他还是个天神，留这玩意儿在体内只会觉得肚子疼，虽然可以用神力排出去，但是能不给自己找罪受就尽量不给。
两神边泡着温泉边聊天，聊到好笑的事情时会哈哈一笑，氛围轻松而惬意，氤氲的热气一直往上飘，仿佛带着温泉的温度——可站在树上的修谱诺斯却一直在发抖着，丝毫都没感受到一点温泉散发出来的暖意。
「什么嘛？既然不是兄长的女友而是哈迪斯的话，那我干嘛要一直待在这里啊！」
这次出来的匆忙，他没有穿着厚实的御寒型长款斗篷，现在被这么猛的寒风吹着，他冷得都打哆嗦了。
再左右看了下，发现附近真的没有其他的存在了，修谱诺斯想：反正也没别的事情，还不如直接回双子神宫，叫沃尔芙给自己生火取暖，驱散自己这大半天受到的寒意。
唉，本来以为终于抓到兄长的女友是谁了，结果既然不是女友，只是好友，真是白高兴一场！
「无头火蹄飞天马，看来我还没有到能拥有你的时候……」
他只能在心里面默默地流下了宽面条泪。
不过他并不气馁，今天没抓到而已，总有一天会抓到的，所以他还是有可以拥有无头马的机会的！
也幸好刚才自己还是蛮理智的，没有一看见两个黑影凑过来就立马下来‘抓.奸’，不然尴尬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修谱诺斯假装自己真的是一只普通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赶跑了在不知不觉间围了过来、想要上前搭讪的雌鸟之后，双翅一振，飞天而去。
他现在冷得只想赶紧回家喝口热汤，再躺进被窝里美美的睡一觉。
还是被窝最暖和。
那些雌鸟被这个漂亮的雄鸟凶吼了几下，被吓得纷纷慌乱地飞走，甚至有一只雌鸟在惊慌之中不慎撞断了一根树枝，松树枝正好掉在了塔纳托斯的肩膀上，哈迪斯见此，顺手拂走树枝。
他微微抬眸看向上方，疑惑的问道：“刚才那几只鸟在打架吗？叫的这么凶…”
现在是冬季，又不是春季鸟类求偶的日子，怎么就聚集了这么多的鸟呢？还是这么多雌鸟追求一只雄鸟？
……一般情况下吧，不应该是雄鸟追求雌鸟吗？怎么这棵树上的雌鸟却反过来追求雄鸟了？
但是雄鸟讨厌这些雌鸟，把它们给凶跑了，还真的挺少见的。
塔那托斯也觉得稀奇：“很少会有雄鸟不喜欢雌性。”
难道说这个雄鸟喜欢跟它同性别的鸟？
喜欢同性这件事，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的。
塔那托斯皱了下眉头，心想着真不愧是动物，低级的动物没有高级的智商，会偶尔之间出现喜欢同性这种错误也是正常的情况。
不像其他的生灵，尤其是神明，根本就不会出现喜欢同性这种事——就像他跟哈迪斯一样，哪怕已经亲过了，都依旧还是纯洁的友谊。
这足以证明拥有高级智商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
手上拿的酒壶里的酒已经喝完了，塔那托斯挪动了下身体，让水面没过自己的肩膀。
他伸出一只手想从挚友的怀中拿酒喝，却被哈迪斯抓住手腕，“塔那托斯，我们现在正在泡温泉，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别喝那么多了。”
他以前听说过，泡温泉的时候是可以喝点小酒，但是不能喝太高度数的，也不能喝过量，不然的话容易出事。
虽然不清楚依照神明的身体会不会出事，但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只喝一瓶吧。
“…呵呵，”塔那托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轻笑几声，“哈迪斯，神灵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不同，神是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情的…”
塔那托斯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加重了些。
或许放在以前，他会不解为什么哈迪斯会有这样的认知？
可现在他已经搞清楚，哈迪斯的灵魂就是人类的灵魂，而且极有可能是从东方来的灵魂，那好友会有这样的认知，也极有可能是因东方世界的人类，泡温泉的时候喝酒很容易出事？
所以便有了这个认知的吧。
但是，既然已经成为了神明，并且哈迪斯本身还想隐瞒身份，那么为了不被其他的神发现，就要将方方面面都伪装的滴水不漏！
自然的，属于人的那种思想，就应该要被剔除掉才对
——所以，他在强调神和人是不一样的。
希望好友能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哈迪斯微微愣了下，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按照神灵身体那强悍的程度，其他生灵根本就是无法与之比拟的……”
虽然脸上在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哈迪斯觉得心里突然之间，涌出了一股悲凉的感觉，下意识地收敛起了笑容，改为扭过头去，抬手沉默地喝着手中的酒
——这个世界、周边所有的存在，无时无刻的，都在告诉他：你是个神明。
你生来便凌驾在众生之上。
你生下来便有可以肆意地决定其他生灵生死的大权。
所有的生灵，必须只能仰视你、推崇你、恭维你、绝对服从你，不然就要受到可怖的惩罚。
雷霆雨露，皆是神恩。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价值观，曾经也想通过潜移默化来改变周围神灵的想法——但是他发现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不被改变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是改变其他的存在。
就好像曾经他也想要跟精灵们提倡，所有生灵都是平等的，让他们不必对自己这么毕恭毕敬的，可是换来的结果是什么？
那些女精灵无一例外都因他而受罚了。
看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他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得接受这种生存规则。
可是骨子里所受到的教育、形成的观念，让他始终无法彻底地融入这个世界。
尽管已经在心里面不停地提醒自己要注意言行举止，可是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现代人的习惯。
就像刚才一样。
他真的下意识习惯性的认为他跟塔那托斯都是普通人，所以才会说出来刚才的那一句。
然后就听到了好友回答的这一句话。
十年的相伴相依，在有数次生死与共培养出来的深厚感情和默契下，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好友的弦外之音？
没有任何的迟疑，哈迪斯知道塔那托斯可能已经觉察出来，他是个假冒神明的普通人了——那么，好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难道是他上次喝醉酒不小心说出真相了？
还是塔那托斯通过这十年不断地相处，发现他的各种异于别的神灵的习惯，通过这种习惯推测出来他就是个人类？
——既然好友已经知道了他是个人类，那么为什么不揭发他的身份？
还是说他有别的考量？
哈迪斯拿不定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只能将头扭回来，沉默地看着对方。
好半晌，他才幽幽地问道：“塔那托斯，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你会怎么选？”他将最后一个‘我’字咬得很重。
「塔那托斯，告诉我你的选择。」
是选择这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还是选择神族那至高无上的尊严？
他很期待着这一份“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