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接过册子,快速翻阅,眼中的惊喜之色越来越浓。
若此法可行,那解决的不仅仅是鸭毛的用途问题,更关乎绛州百姓的生计。
若每家每户都有这样一件羽绒袍子过冬,冻死人的惨事便可大大减少。
她抬头,语气坚定:“小女子这便开始尝试。”
话音未落,人已急匆匆出了前堂,显然迫不及待想试一试。
敬川在后面朗声提醒:“册子里还有羽绒被的做法,也帮某做上一床!”
他极少见宛娘如此不沉稳,今日倒是个例外。
程处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如果这羽绒服能成,那是不是寻常百姓也都买得起?”
敬川看着程处亮,满脸疑惑——这憨货什么时候也开始忧国忧民了?
难不成是受了宛娘的熏陶?
他眯了眯眼,狐疑道:“今年恐怕还不行,但三年内,咱绛州地界,定能做到人人都穿得起羽绒服。”
物以稀为贵。
以羽绒服超强的保暖性和舒适度来看,今冬估计能卖出天价也说不定。
他能做的,便是适当预留一些,尽量控制成本,当做福利发放给绛州百姓,免得让黑心商贩炒作哄抬价格。
程处亮听罢,眼睛一亮,语出惊人:“那要是把这种衣服发给折冲府的士兵,咱们岂不是冬天也能行军打仗?”
敬川:“……?”
这家伙的脑回路,属实清奇。
就一件羽绒服,愣是让他联想到军备问题。
不过细想一番,还真不是完全没道理。
若士兵都能穿上羽绒服,冬天执行一些小规模的作战任务确实可行。
只是,大规模的冬战?
那就别想了——天寒地冻,真要打起来,羽绒服再保暖也救不了冻成冰棍的脚。
敬川摆摆手:“饭得一口口地吃,咱还是先把折冲府的军器升级一遍再说吧。”
说着,他简单介绍了板甲和长刀的改进方案。
程处亮一听,眼睛瞬间放光,仿佛被雷劈中了武者的天灵盖,整个人都精神了:“宝刀?铠甲?!”
对于他这个武痴来说,什么事都比不上“宝刀铠甲”更让他激动。
不等敬川说完,他已经“嗖”地一声,冲向了码头的作坊。
要是被杜君绰抢先一步,或者被左监门卫的那帮人“阴”一下,那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
看着程处亮迅速消失在街角,敬川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这帮人怎么了,都像兔子似的蹿来蹿去。”
羽绒服的事已经有了着落,敬川也没在苏记多待,起身准备回府。
路过裴记酒楼,他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恰好与苏定方、裴三儒擦肩而过。
四目相对的瞬间,敬川和苏定方对视了一秒,彼此假装不认识,各自走开。
“嘿,老朋友啊,咱们就不打招呼了。”敬川心中默想。
不过,裴三儒倒是注意到了敬川的存在。
那股子慵懒的气质,配上这副打扮,简直令人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他不禁心头一紧:这位刺史公,怎么会出现在码头?
裴记掌柜似乎也察觉到了裴三儒的异样,连忙解释:“东家,这人是码头的小厨神,一个月前还想来咱店做烤鸭,结果被小的打发了。
没想到他转眼就去了苏记,现在搞得我们这生意都难做了。”
“小厨神?”
裴三儒一听,瞬间明白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精心布置的“造谣”计划这么快就被刺史府拆穿了。
这位刺史公,竟然早就摸透了码头的一切!
“不行,这一局某必须得扳回来!”
他心中暗自咬牙,冷哼一声,走进了酒楼。
“苏当家的,雪花精盐你能搞到多少?”
一进酒楼,裴三儒直接开门见山,眼神里闪烁着士绅特有的锐气。
苏定方轻松地抿了口茶,淡定从容地反问:“那得看裴东家能吞下多少了?”
裴三儒瞥了他一眼:“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价格公道,你有多少,某就要多少。”
苏定方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一千石。”
“什么?一千石?”裴三儒一愣,脑海里猛地闪过一连串计算:十万斤的雪花精盐,这也太夸张了!
他捏着下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当家的,您这是在开玩笑吧?”
苏定方不急不忙地放下茶杯,眉眼间尽是淡然:“非也,非也。是一千石,十万斤。”
十万斤雪花精盐?
裴三儒顿时愣住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细盐完全依赖天然开采,纯度高的精盐更是稀缺如珠。
即便是西域豪商,能拿出几千斤细盐,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而这位苏定方,竟敢一口气开出十万斤,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地下有盐矿,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种大手笔,听起来就像是在做梦。
“十万斤?你当真拿得出这么多货?”裴三儒挑眉,心里却想着:这苏定方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竟敢豪言这样一笔交易。
苏定方依旧淡然:“那得看裴东家是否给得起价钱了。”
裴三儒心里咯噔一下,深吸了口气:“如果你真拿得出十万斤上等的雪花精盐,某裴三儒也不是出不起钱。”
他哈哈一笑,显得格外自信:“风浪越大,鱼越贵。裴某就不怕货多,反正雪花精盐稀缺,只要有赚头,多少货都能拿下。”
苏定方摸了摸下巴,点点头:“裴东家说得好。不过,若是不放心,可以先交易一百石,确认质量,之后再分两笔完成。”
事实上,敬家的工匠正在昼夜不停的烹制细盐,十万斤的产量,差不多再有一个月才能凑齐。
“这倒是个好主意。”裴三儒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商人的机警,“苏当家的开个价吧?”
苏定方伸出手掌,悠然地比划了个数字:“五百文一斤,钱货当面点清。”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已经预见到这笔交易的顺利达成。
裴三儒则皱了皱眉,假装思考片刻,然后故作轻松地回应:“高了,某顶多给到三百文,苏当家的可以打听打听,放眼整个河东,能吃下你这么多货的也就裴某一家。”
他一副“已经给你足够面子了”的模样,显然不打算轻易让步。
事实上,以苏定方之前给的细盐的品质,拿到市面上至少一贯起步。
苏定方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看来某只能让兄弟们沿街叫卖了,没办法,生意就是这样,不成便算了。”
裴三儒急了,连忙伸手拦住:“苏当家留步,三百五十文,不能再高了,某这人车马喂的可都是本儿,哪能多出一文?”
苏定方微微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四百文,不成就当今日某没来过。”
裴三儒心里一阵挣扎,看着苏定方的淡定神情,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咽下那口气:“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