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川摩挲着茶盏,悠然道:“一百人送到苏记酒家当伙计,并出具山匪安置补贴政令,另三百人负责挖凿云丘山至工坊新区的运河,剩下一百人,让苏定方伪装成山匪,重新驻扎谭家坡。”
马周等人一听,全都露出疑惑之色。
“重新驻扎谭家坡?”刘仁轨皱眉,“敬刺史此番……可是为了与盐商对抗,打压盐价?”
他们最近也听说了绛州城物价飞涨的事,正想着如何应对,没想到敬川竟然早有布局!
敬川嘴角微勾,悠悠地道:“没错,这次,某要让那些奸商赔得裤衩都不剩。”
杜荷猛地一愣,下意识问道:“裤衩?”
敬川瞬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大唐压根没这玩意,连忙改口:“不对,是……亵裤!”
众人:“……”
这叫什么事?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带歪了?
但他们很快回过神来,想到那些贪婪成性的盐商即将吃大亏,一个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仁轨感慨:“敬刺史这一手,可真是……不讲武德啊!”
敬川一摊手,理直气壮:“商战而已,各凭本事。”
众人纷纷点头,却暗暗决定,以后绝不能跟敬川作对。
毕竟,这家伙实在太会玩了!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敬川正打算遣散众人,谁知杜君绰却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敬川瞥了他一眼,挑眉道:“杜将军,何事这般吞吞吐吐?”
杜君绰挠了挠头,犹豫片刻,终于问道:“小公爷,精铁之事……如何上报圣上?”
厅堂内一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皆将目光投向敬川,等待他的决断。
敬川不急不缓地放下茶盏,目光幽深地看着杜君绰。
他当然清楚,杜君绰的身份有些微妙。
——既是父亲敬君弘的老部下,又是李二的心腹,还兼着杜家的远房旁系。
这就导致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
杜君绰不仅要忠于李二,负责在绛州监视风吹草动;又要念及旧情,时常关照敬川这个“晚辈”;更不能忘了自己还是杜家的人,得兼顾家族利益。
但从他今日的态度来看,他的内心终究还是偏向敬川这个“嫡系”的。
敬川略作思索,缓缓开口:“精铁之事,按半数上报吧。至于交接给哪个监署,就由圣上定夺。但有一点,每斤精铁,价不能低于一百钱。”
“一百钱?!”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杜君绰整个人都呆住了,震惊得连胡子都抖了抖,眼里写满了两个字——离谱!
他是被这产量惊到了。
要知道,全大唐一年的精铁产量才不过万斤,而且还是纯度一般的灌钢。
可这才起了三座竖炉,年产量就直接翻了十倍?
这要是工坊全部建成,那得多少?百倍?千倍?
他越想越觉得手脚发凉,忍不住瞄了敬川一眼——这位小公爷,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手腕通天啊!
不过比起产量,更让他震惊的,是这离谱的定价。
一斤精铁才一百钱?
这不是白给吗?!
随便一口三斤左右的精铁宝刀就能卖上百贯,换句话说,精铁工坊光是军器供应这一项,就相当于直接给朝廷省下了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军器开支!
——这得是多么了不起的功绩!
可敬川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平静得让人牙疼。
相较于杜君绰的震惊,杜荷的脑子就简单多了——他满脑子想的就是:这精铁生意能赚多少钱?!
他已经开始偷偷掰着手指头算账了。
“每年百万斤精铁,一斤一百钱,那就是……”
数到一半,他突然眼睛一亮,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等工坊全部建成,自己岂不是杜家最富的那个阔少?!
想到这里,他看敬川的眼神都变了——这可真是亲兄弟啊!
杜荷忍不住凑到敬川身边,压低声音道:“贤弟……某是不是得提前去订个大点的金库?”
敬川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订金库之前,先把你在某府上的房钱结了。”
“……”
厅堂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马周沉思片刻,问道:“那剩下的精铁、生铁、熟铁作何用途?”
敬川轻抿一口茶,缓缓道:“接下来,整个绛州府处处都离不开铁。水车、车舆的核心部件要用精铁,工坊机具、耕作用的农具、宅院、船只……甚至连百姓的炊具都离不开生铁和熟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杜君绰身上:“接下来,杜将军的禁卫军,二牛的折冲府,必须人手一把长枪和宝刀。”
杜君绰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喜得胡须都要翘起来了。
敬川继续道:“至于铠甲,某这几日再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设计出一款防护性更强、打制更省力、更轻便、穿卸更方便的铠甲。”
他脑海里浮现出程处亮那次卸甲的画面——
那小子当时剿匪的时候英勇无匹,一身明光铠威风凛凛,简直是行走的铁堡垒。但回到刺史府卸甲时,却像一只翻不过来的乌龟,两名仆役围着忙活了两刻钟,才勉强把那八十多斤的铠甲扒下来。
敬川忍不住扶额——这要是被敌军追杀,怕是还没拔刀就得先被自己铠甲憋死!
明光铠虽防护性惊人,但重量过大、打制耗时、穿脱麻烦,简直是个铁疙瘩!
这还怎么打快战?
他心里琢磨着,干脆改良一款“大唐轻量级战术铠”出来,省得以后将士们在战场上连翻滚都成问题。
然而,敬川话音刚落,刘仁轨却脸色大变,惊得差点把茶杯摔了:“敬刺史,万万不可!私制铠甲可是重罪,犯大唐律例,等同谋反啊!”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公爷,咋啥都敢搞?
一套铠甲,就够整个族人吃席了!
敬川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正则兄长无需担心,某可是堂堂武将,圣上亲封的壮武将军,打制一套自己的铠甲,应该不算犯法吧?”
他环视众人,又补充道:“再者,杜将军、二牛、房俊皆是武将,换套铠甲也是理所应当吧。”
刘仁轨:“……”
这话好像没啥毛病,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马周捏着下巴,盯着敬川打量半晌,幽幽道:“你这样子哪儿像武将?”
杜荷在一旁听得心里一激灵,突然意识到个问题,顿时举手抗议:“等下!长安四少里,好像就某不是武将吧?!”
这……这也太羞耻了!
众人:“……”
马周拍了拍杜荷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认清现实。”
杜荷欲哭无泪——明明他是最会打架的那个,结果到头来,居然是唯一一个没军职的?这合理吗?!
敬川看着杜荷一脸“社死”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